柠檬时期

　　——治疗爱的唯一方式是加倍去爱。

 

　　一

 

　　杜辰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小路还裹在薄毛毯里睡懒觉。时值初夏，阳光是那种融进心坎的暖，小路喜欢在这样的天气里睡觉，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整个世界加起来也抵不过一条薄毛毯的重量。遇上周末，她会一直睡到下午两三点才悻悻地起床。

 

　　电话连续响了十多次，嘈杂的铃音像只巨无霸苍蝇在小路耳边来回“轰炸”，破杜辰明显在和自己过不去嘛，小路忍无可忍地直接按了关机键，世界顿时清净下来，小路满意地扯扯被子，又睡了过去。

 

　　十点左右，噪音再次扰了小路的好梦。这次不是电话，声音直接从楼下传上来的。小路懊恼地裹着被子走到窗边，眼睛惺忪得很，不小心撞到桌肚，疼痛瞬间贯彻到全身，让她顿时清醒了不少。

 

　　小路一瘸一拐地来到窗边，不看还好，一看立马被下面的阵势给震住了。十几个男生围在女生宿舍门口，杜辰站在小石凳上像指挥家一样挥舞着爪子，他喊一声“林小路”，其他人就跟着喊一声“起床啦”。他再喊一声“林小路”，其他人又跟着喊一声“快下来”。如此循环上演。小路的寝室在五楼，往下看去，下面几楼的每个窗口几乎都塞满了毛茸茸的脑袋，再让他们喊下去，小路的脸都被丢光了。扔下去的东西是从桌子上随手操起来的，注意到是什么的时候已经出手了，怀抱着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被男生痛苦的哀号声彻底击碎了。

 

　　完蛋了，小路懊恼地想。

 

　　二

 

　　从医务室出来，两个人沉默着不说话，杜辰气势汹汹地冲在老前面，头上包的纱布让他看起来像战场上撤下的伤员。小路自知理亏，乖乖地跟在他后面走。路过的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眼光，让小路心里很不爽。

 

　　要说起来，两个人也不算很熟，撑死了也只打过两次交道。小路记得第一次是在图书馆的楼梯上。开学的时候，和小路同寝室的几个姐妹看不惯她天天游手好闲的样子，纷纷怂恿她去找个男朋友。按照梅子的理论来说，大学就是个范围大点、人数多点的婚姻介绍所，鱼配鱼，虾配虾，那啥配那啥，到最后总是能找到个合适的。咱Ｓ大好歹也是以理工科出名的，这里头的好男人无数，你林小路一个也看不上？这都大二了，姐妹几个都成双成对的，就你一个人天天不是睡懒觉，就是抱着小说啃。回到寝室想互相交流下甜蜜心得还怕刺激到你这个单身汉，多别扭啊！人的青春也就这几年，不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多可惜，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再说了，谈恋爱多好啊，有人陪还心甘情愿让你差遣，逛街还给你撑伞掏钱包，你看我们家王海……另外两人纷纷附和，是呀是呀，我们家ＸＸＸ也很好的，接着就把话题扯到了自己的男朋友身上，都有说不完的好。

 

　　小路只是笑笑，也不说话。小路不是圣女更不是怪物，轰轰烈烈的爱情谁不想谈一场呢？可是小路心里有一处缺口，她钻了牛角尖，恐怕这辈子也钻不出来了。

 

　　为了使自己显得不再“游手好闲”，小路去图书馆谋了份差事，做管理员，没有工资，但可以看到很多的书，小路还是很满意的。当然，如果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打死她也不会去图书馆做事。破杜辰不就是在那儿认识的吗？

 

　　那天小路加班做完书籍分类和清洁打扫之类的工作，从图书馆出来，刚走到三楼，学校的保险丝突然跳了闸。时间很晚了，整栋楼里几乎没什么人，原本静谧的图书馆在黑暗里越发显得阴森起来。一直以来，小路惧怕黑夜如同惧怕蛇一样，面对突然暗下来的世界她总会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恐慌。

 

　　在外人眼里，小路一直是大大咧咧、独立强势的女生。然而各人有各人的苦，小路也有，她从不对人提及，渐渐的，那些东西在她心里发了霉，腐蚀出一处缺口，时光填不满，谁也填不满。那天小路是蹲下来哭了的，许许多多小情绪涌出来，她控制不住自己。

 

　　杜辰就在那个时候出现的，他在电子室上网，断电后摸黑出来，黑暗里不慎将小路踢翻在地。他心有余悸地打亮打火机，然后看到了小路满脸是泪的狼狈样子。

 

　　杜辰愣了一会儿，然后牵起她的手带她下楼。小路没有拒绝，她丢了勇气，需要一个人带她走到光明的地方。可是后来杜辰问她要电话的时候，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次和杜辰产生纠集的时候，小路已经在心里将他默认为痞子、色狼的类型。系里的一个女生要去见一个在ＢＢＳ上认识的男生，她觉得一个人去不妥，恰好小路闲着没事，便硬要拉着她一起去。一路上她滔滔不绝地夸那个男生有多好，大抵就是人很帅，又很有才华，为人也幽默风趣好接触。总之简直就是个人间尤物。小路一点也不上心，心里倒是嘀咕，这样的人哪个不是女朋友一大堆，哪还有闲工夫泡在网上呢？所以那人不是吹牛就是骗女生的花心鬼。小路就在心里这么认定了。

 

　　见的人就是杜辰，他看到那个女生反应不大，看到小路倒是眼前一亮。那天他们去吃了饭，小路本来借故推脱，这倒是很合女生的心意，可是杜辰无论如何也要她一起。回来以后杜辰拿到了小路的电话号码，后期的骚扰也随之而来。

 

　　三

 

　　小路想得投入，没注意到杜辰已经停下脚步等着自己，蒙头蒙脑地就撞了上去。洗衣粉的淡淡清香，以及男生身上特有的味道，混在一起涌进了小路的鼻腔，恶劣的是一下子吸到了肺里。小路皱着眉抬起头来盯着杜辰。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怎么就那么下得了手啊？杜辰气急败坏地指着自己的头，一刻钟前，它被不明飞行物砸了个血流成河。

 

　　哼！小路表面上不以为然地别过头，心里却是发虚的。不管怎么说，要是知道自己随手操起的东西是手电筒，她还真扔不下去。话说回来，还不是破杜辰来扰她的好梦她才错手伤了他的，责任大家各一半。

 

　　我告诉你，结疤就毁容了，到时你可是要负责任的！杜辰义正辞严。

 

　　难不成要我娶你？话一出口，小路就想咬自己的舌头，乱说话。

 

　　不。杜辰还是很严肃。小路舒了口气，心想他也不是那么坏的人。可结论终究下早了，因为杜辰接着说：是我娶你才对。小路想脱鞋了，再砸他个脑袋开花。

 

　　对了，你一大早急风火燎地吼什么吼？人家看到像什么样子！小路开始数落杜辰。

 

　　没什么，想请你吃饭呗！……喂，我可是受伤人员，你这次再拒绝就太灭绝师太了吧？

 

　　小路想了想，说好吧。

 

　　没有去太远，就在学校附近随便挑了家川菜馆。点了几个菜，杜辰在一旁兴奋地问这个要不要点那个要不要点。小路只是摇了摇头。她不喜欢太隆重，平平淡淡的就好。

 

　　小路你怎么总不搭理我呢？吃饭的时候杜辰问。

 

　　这不是和你吃饭了吗？小路没好气地回。

 

　　你……算了，这样就挺好的。杜辰接着说，你知不知道，上次在图书馆我被你吓了一大跳，当时只觉得脚下有团软绵绵的东西……哎，对了，你那时好像还在哭呢。

 

　　乱讲，你记错了。小路放下筷子，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哦，也对，当时挺黑的，我没看清。杜辰连忙附和，生怕一不小心又刺激到这个大小姐，一起身就走人了。这种事小路绝对做得出来。

 

　　吃完饭，小路说要去图书馆换班，很近，你头上有伤，先回去休息吧。委婉而直接地断了杜辰还想送她的念头。杜辰叹了口气，说好吧，你自己小心点。

 

　　他们朝不同的方向走，小路走得很快，杜辰回头的时候她刚好转过路口的背影，很单薄，也很倔强。杜辰伸手把头上的纱布扯了下来，扔进垃圾桶里，落寞地往回走。

 

　　四

 

　　回到寝室，小路立即被几个姑娘围攻了。早上的事在女生院传得沸沸扬扬，她们当然也听说了，不过八卦的好奇心更强，她们迫切地想知道故事的发展情况。

 

　　还能怎么发展，不就是去吃了一顿饭而已啦。小路脱了鞋，坐在床上换成睡衣，然后又裹进了她的薄毛毯里。

 

　　听说杜辰在新闻系里很出名的，小路你天天闷头闷脑的怎么认识到他的呀？梅子干脆爬到小路的床上，继续八卦。

 

　　在图书馆认识的，小路将具体情节一语代过。轻描淡写地讲了讲就打发大家睡觉了。

 

　　小路，要把握机会啊，有些人错过就再也不会遇见了。梅子最后说。

 

　　有些人错过了就再也不会遇见了。小路裹紧被子，在黑暗里，眼前无声地湿了一片。

 

　　再也，不会遇见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个月来，图书馆老有几本书失踪，电脑上没有记录，书架上也没有书的影子，小路把每个角落都翻了个遍，还是没找到。小路泄气地坐在服务台上想肯定是有人偷书了。

 

　　小路，晚上一起吃顿饭吧。杜辰课一结束就跑过来找小路，他是铁了心粘上她了。

 

　　没空没空。小路脾气不好。这会儿心里正纠结着，说话也没什么好气。你以后别来找我了，被人看见多不好。

 

　　你怎么了？杜辰也不在意，小路的性格他是了解的，一般人吃不消，不过他愿意去包容，或者说乐意去包容。

 

　　图书馆的书丢了好几本，小路懊恼地说，要让我抓到偷书贼，我非……

 

　　非怎么样？杜辰笑着打趣。小路现在气鼓鼓的样子真可爱啊，他想。

 

　　笑屁啊！小路这次真生气了，破杜辰明显幸灾乐祸嘛。

 

　　哎，你别急呀！女生性子太急可不好，我来给你想想办法，都丢了哪些书？

 

　　《月亮和六便士》、《麦田的守望者》、《挪威的森林》，还有《海边的卡夫卡》。小路想了想说。

 

　　你怎么知道是这几本书啊？这么清楚？

 

　　拜托，那些书我天天都看得好不好？喂，你到底有没有想办法啊？

 

　　看你，又急了。这不是正在想吗？杜辰接着说，这些都是外国文学那个专柜的书啊，看来这小偷挺有品位的，嘿嘿……我想到办法了。

 

　　什么啊？小路好奇地伸长了脖子。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杜辰卖起了关子。

 

　　杜辰先让小路放了几本新书到书架上，并且写了宣传海报挂在门口，然后又把ＤＶ拿了过来，打开放到外国文学那个专柜对面的书架上。下午，来看书的人多了起来，柜台就小路一人，她看不过来，杜辰说你忙你的吧，等下我就会把偷书贼抓到你面前伏法。大约过了两个小时，杜辰在那边叫小路，你快过来，我抓到小偷了！小路急忙跑了过去，看到杜辰一只手抓着小偷的手，另一只手拿着拍下来的证据。那人满脸通红，想跑却又跑不了。看到小路过来，他不再挣扎，把头埋得低低的。

 

　　五

 

　　想不到你们中文系还有这样的人啊？真是斯文败类。杜辰一边说一边帮小路把书放回去。

 

　　你才是斯文败类，你们全家都是斯文败类。小路仰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杜辰，他的确很高，平时自己放书需要小凳子，而他一抬手就插进去了。

 

　　行行行，我是我是，小路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满意了吧？杜辰讨好地说。

 

　　就会嬉皮笑脸。小路不屑地说。

 

　　《麦田的守望者》，杜辰接过书刚想插进去，又停了下来，小路，什么才是你守望的呢？

 

　　从图书馆出来，杜辰变戏法一样掏出两张电影票在小路面前晃。“《简·爱》，最经典最感人的爱情呈现在你的面前。怎么样，小路小姐，有空赏光吧？”明明是询问的口气，却不等小路回答，直接就拉着她去了，小路挣扎不过，谁让男生的力气大呢？

 

　　那天看的什么小路都没在意，只是在周围大规模的情侣中显得很局促，心里别扭得要死，早知道是这样，她是死也不会来的。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去看杜辰，却被他发现了，他乐了，道：小路你想没想过升级做我的正牌女朋友啊？现在我们的绯闻真是越来越多了。小路别过头去，当做没听见。

 

　　小路从睡梦中醒来时，电影已经结束。放映厅里除了他们早已空无一人。杜辰目光复杂地盯着小路，别的女生都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路你居然可以这么安心地呼呼大睡？！

 

　　小路坐正身子，刚才居然睡到杜辰肩上去了，她埋下头来理理头发趁机掩饰自己的尴尬。呃，我们回去吧。

 

　　从电影院出来，才发现天已经下起了大雨。地上积了很深的水，雨落下来，溅出一朵朵小水花。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打到车。天渐渐黑了，小路说我们就这样走回去吧，说完就挽起裤管脱下鞋袜提在手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杜辰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到小路走远了才赶紧脱了鞋袜跟了上去。他把外套脱下来挡在小路的头上，小路抬头看了看他，动了动嘴角，终究什么也没说。

 

　　两个人沉默着往学校走，雨越下越大，雨水从衣服上浸透下来，把两个人都淋得很湿。小路想问杜辰冷不冷，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很久以来，她都没有去关心过别人了。习惯了一个人裹着被子睡觉。少女那份对爱情的渴望与追求新鲜刺激的想法到了她这里都被推翻。她觉得自己的心理年龄已经很老了，很多时候都不会去奢求什么争取什么。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过下去就好。小路常常对自己这样说。

 

　　走着走着，小路心里的那份平静便被脚心传来的疼痛替代。脚上方的水面顿时涌出大片血红色。杜辰紧张地问小路你怎么了？小路摇了摇头，提起脚才发现，一块碎玻璃深深地扎进了脚心里。医院离得远，杜辰几乎想也没想就扯下一只袖子包裹住小路的脚，怕污水感染，又在外面套了只袜子。

 

　　杜辰的每个动作都很小心，使小路的疼痛减少了不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个人也曾对自己这般悉心照料，心里立即滋生出排斥，一把将杜辰推开了。你走开，不要你管！她挣扎着自己站起来，可是刚接触到地面，疼痛便剧烈袭来，小路脸色苍白地又跌坐到了地上。你发什么神经！脚都瘸了还能又蹦又跳？行？选你讨厌我，我走就是了。杜辰这次是真生气了，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滴在脸上，看起来像是哭了。他死死地盯着小路，转身走开。可是没走几步又折了回来，不由分说地把小路抱起来就走，小路挣扎了几下，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哭了。杜辰把小路送回寝室的时候，他说，我知道你心里有一个人，可是既然他已经不在你的身边了，你为什么还要守着过去不愿放手？我在你身边你却看不到我，小路，我真的让你觉得一点都不值得吗？

 

　　六

 

　　小路心里是有一个人，他是小路心里的那处缺口，是小路一直放不开的理由。

 

　　他是程嘉楠。

 

　　小路和程嘉楠从小一起长大，两人的父母都在外地工作，大她两岁的程嘉楠便一直像兄长一样照顾着她。他什么都替她想替她做，十三岁的时候，小路来初潮，她不知道那是女生长大的一个必经过程，裤子的大片血红让她彻底着了慌。她以为自己要死了，一个人躲在厕所里哭，闻声而来的程嘉楠什么也顾不得便冲了进来。小路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小楠哥哥，我要死了。说完她哭得更凶。程嘉楠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看到角落里换下来的裤子顿时红到了耳根。他走过去抱住她说小路乖，不哭，你没事的不会死。小路不信问为什么，他说不出来，这是我看生物书上说的，总之你不会死。他拿着零花钱去超市给她买卫生巾，小路坐在门口看他从进门到出来一直满脸通红，后来小路学了生物才知道程嘉楠那时多么尴尬。

 

　　小路是喜欢程嘉楠的，或者说是迷恋。她迷恋生病时他细心照顾她的情景，迷恋他宽厚的手掌附在她额头上的淡淡冰凉，迷恋他为她写落下的笔记时好看的字体，迷恋他带她去世纪广场看新年烟花时灿烂的笑容，迷恋他在寒冷时将衣服盖在她身上的那种疼惜的眼神……她迷恋他的一切，却不知道程嘉楠喜不喜欢自己，很多时候她都想问他，却终究不敢。

 

　　小路和程嘉楠吵架是在小路十七岁那一年，程嘉楠为了送同伴的一个女生回家而忘记陪她过生日。程嘉楠说他没有忘记，只是太晚怕余菲回家不安全才送她回去的。小路你要听话，不要胡闹。小路被气晕了头，她独自跑了出去，怕程嘉楠追出来便把门反锁上了。她不知道，这一去，就是一生的永别。

 

　　那天晚上，附近的工厂发生煤气爆炸，小路闻讯惊慌失措地跑回来，却再也见不到程嘉楠了。小路一直认为是自己杀了程嘉楠。如果她不那么小气，如果她听程嘉楠的解释，如果她不把门反锁上……那么多个如果，却终究换不回一个完好的程嘉楠。

 

　　小路把头蒙在被子里，紧紧咬着牙，眼泪还是倾泻下来。很久以来她都不敢这么清晰完整地回想过去，她觉得自己是那么可怕的一个人。以最残忍的方式伤害了程嘉楠，自己却心安理得地活在这个世上。还有杜辰，即使他在自己面前永远是一副打不死的小强般的顽强模样，可是自己对他的伤害会少么？

 

　　程嘉楠说过，小路你的心要放得开，眼睛才会看得远。可是怎么才算放得开呢？小路不知道。

 

　　清晨的时候小路还没睡着，她把所有的事情都打在手机上发给了杜辰，其他的就让上天做决定吧。很快便收到了杜辰的回复，小路愣了愣，没想到杜辰也没有睡。他是真心在乎她的，却也不愿逼迫她做出任何决定，他耐心地等她告诉他一切，他在心里笃定并且坚持着。他说，小路，治疗爱的唯一方法是加倍去爱。第一次在图书馆看到你我就想用尽一生去保护你。我想牵着你的手和你一起走出黑暗，一起去向光明的殿堂，小路，你愿意给我这个尝试的机会吗？小路颤抖着双手看完，眼泪把手机屏幕打湿润了一片。半晌后，她才一字一顿地回复道：图书馆的书架太高，我够不着，你明天下课后过来帮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