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落秋（1）

　　但是也不能算是青春校园……囧

 

　　——

 

　　你轻柔地入梦

 

　　朦朦胧胧间已经落下

 

　　一片秋天

 

　　火车肆意掠过田野，轰鸣声牵扯出心里澎湃的旋律，细细碎碎的河流如同滑滑的绸缎，在金色阳光下闪烁成远方一个个发亮的光点。

 

　　这是渔火镇的夏天。

 

　　其实也不能说是夏天，因为夏天已经接近尾声。

 

　　我提着塑料袋，里面装着在镇旁挨着一条小小的河流的水果店里卖的水果。家里来了客人，妈妈肚子痛，打发我去买一些葡萄和西瓜。炎热的天气，原本晴朗的天空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可能是随着我的心情起起落落。我愿意这么想，但是同时心里清醒地知道：这个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自己要是这么伟大，——光想想就觉得有点好笑。

 

　　乌云翻滚，又不着痕迹。我眯起眼睛看天空，是昏黄的颜色。没有太阳，我还是反射性地一下子别开眼睛。

 

　　雷声开始透过厚重、捉摸不透的云层一层层打下来，声波经过一层层云朵的反射，按理说已经消弱了很多，可是传入耳朵里，究竟还是引起了全身的颤栗。

 

　　我加快步伐，凉鞋被我踩得嗒嗒响。我小跑过老旧的戏台，穿过像迷阵一样的矮楼房，到了那家水果店。

 

　　水果店依山傍水，那条河被全镇人视为“母亲河”。它的分支一路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一直贯穿到我们家前方的不同的拱桥。我们把这条“母亲河”称为清江，是一个没怎么有文化的前任镇长起的，只是希望这条小河能清澈、不受污染，保佑着全镇的人们平淡幸福到老。

 

　　我经常可以看见这个水果店的老板娘把一些红红绿绿、五颜六色的水果在这条小河里洗一洗，然后拿出来卖。

 

　　不知道是不是镇长的名字太过平凡，倒真让这条河清澈了好久好久。

 

　　老板娘姓林，我叫她林姨。我跑过去的时候有点喘，她远远在收拾一大捧梅子，看见我来了，抹了抹汗，微微笑了：“小简，又是你呀。”

 

　　我和她认识的时间不是很长，暑假前她才刚搬过来。原本这个水果摊是一个卖菜的摊子，但是因为后来生意越来越不景气，那家人家就搬走了。她很会卖水果，过来以后，这个地方又成了小镇人们光顾的宝地。

 

　　渔火镇的人们不是很喜欢打听别人的隐私，但是闲言碎语还是有一点：“听说她死了老公，是寡妇呢。”

 

　　“还带着一个儿子，不容易。”

 

　　“那个儿子今年也和你们家小简一样大了吧？”

 

　　……

 

　　“不，好像是要大一岁，今年读高三。”

 

　　我安安静静地坐在水果摊的小木头椅上，乖乖地喝着林姨给我榨的西瓜汁，眼睛偷偷瞟着林姨家的那个男孩子。

 

　　从暑假一直到现在，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他。

 

　　他耳朵里塞了一副耳机，白色的长线一直伸到我看不见的地方。他坐在我斜对面的桌子上，认真地看着一套理科书，偶尔我看得仔细了，可以看见他长长的睫毛时不时偷偷眨一下，掀起一阵无形的气流。

 

　　林姨把削好的苹果切成一块一块，摆在我的面前：“小简，来吃。”

 

　　我手里还握着西瓜汁，连连摆手推脱。

 

　　我说：“林姨，我过来买水果的，可不是过来吃水果的。”

 

　　林姨望着我笑：“就当是打折，免费送的。看这天气，马上就要下大了，我给你妈打过电话了，你就安心在这儿呆着。”

 

　　我咬着吸管一愣。什么时候我妈和她那么熟了？

 

　　林姨看不出我的疑惑，眼睛转到男孩身上，立马就上前扯掉他的耳机线：“坐这里多久了？看见小妹妹也不打声招呼。”

 

　　我这才看清了男孩的面孔，他和林姨长得不太像，林姨矮矮胖胖的，他就好像是林姨的一个对比，眉清目秀，身材也很匀称。

 

　　男孩看了我一眼，懒洋洋地对我点了下头，笑了笑：“嗨。”

 

　　我“啊”了一声，刚要开口，他就转回头去：“好了。”

 

　　他轻松地看着林姨。

 

　　“你好”两个字卡在我的喉咙里，一下子没有发出声来。我拼命把这句话咽了回去，莫名其妙松了一口气。

 

　　如果刚才真的说出口的话，那就太尴尬了。

 

　　林姨“唉”了一声，气得有些发抖。男孩斜着眼睛看她，对视了一阵，林姨垂下眼，两个人似乎终于达成了什么默契，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男孩平静地伸手扯过耳机线，重新塞回耳朵里。在那一瞬间，耳机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门口雨就“哗”一下倾盆而出。

 

　　我低下头，往嘴里塞苹果。

 

　　苹果的清香从唇齿间溢出，带着甘甜的苹果汁一起划过我的喉咙。

 

　　林姨冲我道歉：“他前几天才刚从外面补完课，准高三了……脾气不太好。”

 

　　我“嗯”了一声：“没关系。”

 

　　说完她没有看我，直接去仓库里忙活了。

 

　　一直到雨下完，我都在吃我的苹果，吸西瓜汁。偶尔偷偷看一眼还在听音乐的男生，一脸平淡，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面的世界充耳不闻。

 

　　我很想说些什么，又退缩了。

 

　　我也没有什么说话的立场。

 

　　一直到开学，我陆陆续续又去了几次水果店，也总能看见男孩靠在墙上看书的身影。

 

　　提起来了，妈妈吃饭的时候问我：“对了，林姨家的那个孩子叫什么？你见过了吗？”

 

　　我有些食不知味，含含糊糊地回答：“见过几次……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