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1)
作者: 凑不要脸小潘子 来源:新概念作文网 日期:2016-08-08点击:
楔子
黎明已经到了,天边亮起一束刺眼的白光。
看似光明和温暖在这一刻回到大地,但白秦殇却格外清晰地记得自己的老师说过,这个时候往往是夜里最冷的。
是的,是最冷的啊。白秦殇吐了一口气,看见那团温热的气体在眼前变成白色的雾,只感觉自己的血都要被冻住了。
他坐在地上,靠着山门前那棵半朽的古树,呆呆地看着头顶渐渐发白的天空,在他的身后的废墟上,残烟依旧在袅袅升起。
女孩在他的旁边坐下,沉默着捏住他的手。
“别看了,走吧。”
“嗯。”
正文
夕阳西下,红霞弥空。
女人静静地坐在偌大的房间里,低着头煮着一壶热茶。
忽有人在房间外轻轻地敲了门:“琉璃姐,大人来了。”
“今天来的是哪位大人?”那个被称为琉璃的女人不动声色地熄灭了茶下的火,格外安稳地倒满了自己面前的青瓷杯。
“是晋老将军的儿子,晋少游晋大人。”
琉璃持杯的手忽地一颤,杯里滚烫的水洒到了手背上。她皱了皱眉头,却不出声,只是默默地把杯子放下了,从怀里抽出一块方巾,擦掉了手上残余的茶水。
“小葵儿,替我打水,我要沐浴了。”琉璃淡淡地说。
门外的小侍女愣住了:“可是琉璃姐,晋公子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了。”
“等了很久了?男人等女人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的吗?”琉璃笑笑:“他若是等的烦了,大可去找别的姑娘。想听一首曲子,却这么没耐心,我怎么出面啊?”
“可是……”
“别说了,小葵儿,你去帮我打水进来吧。顺便去叫个人知会我们的晋大公子一声,就说今日小女子身体抱恙,不能和公子会面了。”
房间里白色的雾袅袅升起,在白色的雾中,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女人绰约的身影。除去女人身上的体香外,还有名贵的玉蕤香和蔷薇露香在空气中飘荡。
琉璃靠在青石的浴池壁上,轻轻地拨弄起温热的水花。
忽的仿佛房里漏了风,雾动了动,一个人影便闪现在离浴池三丈外的茶几旁。
低沉的男声在琉璃惊叫出声前响起:“我。”
琉璃一愣,随即放松了。她默默地把自己沉进洒满了蔷薇露的水里,只留下一个脑袋在外面:“你怎么每次进来都不知道走正门?”
那个男人轻轻地笑了声:“我的身份特殊,直接走进来怕是要扰了不少人。”
“所以,你就单单来扰我咯?”琉璃怪里怪气地说:“好你个白秦殇,做了几年捕快就知道调戏你师姐了是么?”
“不敢不敢。”白秦殇一阵尴尬:“师姐近可安好?”
“在妓院这种鬼地方,你说我是好还是不好?”琉璃翻了个白眼:“每天都要去见形形色色的客人。什么公子啊什么大人啊,这些大人物都是常客,小女子虽不卖身,但弹琴的时候心里还真是怕怕的。好担心万一有一个不好,就被他们杀了呢。”
“师姐说笑了。”白秦殇知道琉璃是在和他开玩笑,便只是笑笑:“不过如果有人非要做那些过分的事情,我就算拼了命也会阻止的。”
“你只是个正七品的小官,你怎么阻止?”
白秦殇一怔,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过了许久后,浴池中琉璃轻叹了口气,绰约的身子从池中起来:“你出去吧,我得去见一见我们的晋大公子了。”
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白雾,白秦殇看着琉璃毫不避讳地站起来,在他眼前披上了华丽的衣服,挽起湿透了的头发,背对着他在梳妆台前坐下。视线中弥漫的白色雾水让远处的琉璃看起来就是个不可捉摸的黑色影子。
“抱歉,师姐。”他低低地说了一句,转身推开了窗子,翻身跃了出去。
琉璃深深地吸气,放下了手里的梳子。铜镜中那张不施脂粉的脸依旧年轻漂亮,但她却知道自己和刚进来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同,眼角已经开始出现淡淡的皱纹了。她老了,很快就会有新人来替过她王都第一花魁的位子。但这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事情,她在乎的只有一件事情,但那事情的另一个主角却是置身事外的状态。
一霎时有很多的往事流过心底,然后她便觉得心里空得有些可怕。
“小葵儿!小葵儿!”她忽然喊了一声。
一个侍女打扮的小女孩立马从门外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什么事啊,琉璃姐。”
琉璃怔怔地看着十五六岁的小葵儿,正是青春花季,长了张圆圆润润的脸儿,皮肤晶莹得好像能掐出水来。虽然还没发育起来,但也是个美人胚子,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琉璃姐。”小葵儿被琉璃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了头。
琉璃顿时回过神来,好整以暇,问:“晋公子他走了么?”
“晋公子?哦哦,他在素云斋弹琴呢,好多姐妹都去看了。”小葵儿说:“平日里可看不到这种世家公子弹琴呢。”
“哦,这倒是件稀奇事情。”琉璃笑笑:“晋老将军的儿子不舞弄棍棒,反而弹起琴了。”
“不过,晋公子弹琴弹得再好,也没有琉璃姐好。”
琉璃随手一个爆栗敲在小葵儿头上,嗤嗤笑着:“你啊,也不必奉承我。既然晋少游没走,那还不去取我琴来?咱们现在就去见晋公子。”
这几天的夜晚似乎要比前些日子来得更早些,当白秦殇偷偷摸摸地从妓院里溜出来的时候天色就已经黑了。
他从妓院后门处的一面墙上翻了出去,到了一条弥漫着臭味的小巷子里。刚一落地,他就立马绷紧了神经,弯着腰,腰间的刀出鞘半尺,像头蓄势待发的豹子。
“别这么紧张,是我。”巷子的阴影处走出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身上穿着和白秦殇一样的锦鲤服,只是没有佩刀。他把斗笠摘下来扬了扬,露出一张刚毅的国字脸,而后又戴上。
白秦殇立马单膝跪下,对着男人行礼:“见过总捕头。”
男人笑了下:“我原以为我六扇门的人偷偷摸摸进了妓院是为了去查案,却没有想到是为了去私会情人啊。”
白秦殇脸一红:“回大人,青檀轩的红牌花魁琉璃是属下的师姐,也是属下安插在青檀轩的线人。除此外,琉璃和属下没有半点关系。”
“你倒是干脆。”总捕头淡淡的说:“其实就算是会情人也没什么,我六扇门虽然门规甚严,以缉拿江湖乱党为己任,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前几任总捕头留下的规矩现在看来早就不大实用了。”
“是……其实属下和师姐真的没什么。”
“行了,你不用解释了。”总捕头轻轻地笑出声来,似乎心情不错:“有些事情要你去做,具体的在这里不大方便说,不如现在我们先去茶馆里包个雅间好好谈谈。”
青檀轩说是一个妓院,但其实大得像个王爷府邸中的后花园似的,里面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应有尽有。白天里生意冷淡的时候,就有只是淡淡地抹了一层铅粉的女人在池子边上玩水。莺歌燕语,听着都不似人们臆想中气氛淫靡的地方。
这样的一个地方,房间也分得很细,名字居然也取得雅致,什么二十四节气在这里都是某一个房间的雅名。至于琉璃要去的素云斋,便是青檀轩里最大的房间了,专门用于接待像晋少游这般身份高贵的世家公子。
这时候琉璃才刚刚行至素云斋的外面,还未等推门进去,便听见房间里传来清悦如流水般的琴声。
“小葵儿,你说说,这曲子叫什么名字?”琉璃忽转头问跟在自己身后的小葵儿。
“嗯,我记得琉璃姐姐教过我的,这首曲子叫做《凤求凰》!”小葵儿抱着琴,狡黠地笑着:“看来晋公子自比灵凤,在这儿求琉璃姐姐这只彩凰和他见一面呢。”
“你这小妮子,也知道调笑姐姐我了是吗?”琉璃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伸手把小葵儿的脸捏成各种形状。小葵儿知道琉璃是在跟她闹,就把琴放在地上也反过去捏琉璃的脸。
琉璃啪的一声打开小葵儿已经伸到了眼前的手,整了整衣服,忽然一脸严肃:“小葵儿,把琴给我。”
小葵儿也知道现在不是闹的时候了,立马收敛起笑脸,恭恭敬敬地把琴递了过去。
琉璃接过琴,却是把琴摆在身前了,就地跪坐下来,看样子是要在门口弹琴。
小葵儿一怔:“琉璃姐不进去了么?”
“晋公子是聪明人,所以虽然我不去见他,却又在房间外面送他首曲子,此中意思他会明白的。”琉璃狡黠一笑,随手拨弄起琴弦来,走出一个个古雅而流利的音符,却也是一曲《凤求凰》。只是没有晋少游曲中的欢快清越之意,反而充斥着淡淡的悲凉。
素云斋里的琴声忽就停了,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好像里面的人睡着了。
“小葵儿,我们走吧。”一曲落下,琉璃抱着琴站起来,就听见房间里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我想晋公子应是懂了。”她淡淡地说。
小葵儿看着眼前这个妖娆的女人,忽然叹了口气:“晋公子也是个痴情人。”
“只可惜多情自古空余恨。”琉璃拍拍小葵儿的肩膀:“有一天你也会遇见那么一个男人,愿意为他守上一辈子的孤寂,而其他男人对你示的好你都觉得没什么,因为你的心里都被那个男人给填满了。”
她抬头看着黑下来的天空,语气幽幽的:“哪怕那个人察觉不到你的坚守。”
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忽然同时叹了一口气,然后彼此对视一眼,却是都笑了。
琉璃腾出一只手拉住小葵儿,顺着来时的路走回去。此时此刻青檀轩里渐渐热闹起来了,这个王府后花园般的妓院里开始出现形形色色面带淫邪的男人。女人们娇笑着朝男人招手,扭动的肢腰万分妖娆,等好色的男人走过来就趁势倒到男人的怀里去,然后就有上了年纪的妈妈桑跑过来和男人讲价钱。
当然,这个妓院里所有的妈妈桑都是知道琉璃的真实身份的——六扇门安插在青檀轩的线人。所以每当有客人想要和琉璃过夜的时候,妈妈桑们就会以各种理由把那群好色的男人拦下,毕竟要是六扇门安插的女人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情,青檀轩以后就不要再想着开门了。
可是每当看到这样的景象是,琉璃都会感到无比的恶心,虽然她很清楚她现在是这个妓院的一员,这样的生活对于她来说应该是常事,哪怕这只是个暂时的身份,自己也不能够露出厌恶的表情。
但是在这个地方开始被女人的胭脂水粉和男人身上喷薄的酒气填满的时候,她依然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排斥的心理。
“人间的销魂窟啊。”琉璃在心底里微微地叹气。
这时候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忽然淫笑着一把扯住了琉璃的衣袖,带着满满的酒气就凑上前来。琉璃一惊,几乎本能地用力甩开,却听见“斯拉”一声,自己的袖子竟然被这个男人给撕了下来,露出半截雪白如藕的手臂。
“客人,小女子卖艺不卖身,还请自重!”琉璃冷冷地说。
她拉着小葵儿后退了一步,却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已经被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给堵住了。
一个正在不远处和客人讨价还价的妈妈桑看见这情景,立马一边大喊着这位客官您说了算就这个价吧一边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可是当她跑到跟前,那个油头粉面的男人回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就立马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走开了。
“看来公子也是有权有势之人,可怎地要对小女子如此无礼?”琉璃虽然因为妈妈桑的举动对眼前人的身份有了大致的了解,但语气仍是冷冷的。
“你们青檀轩都算得上是我家的产业,我要一个青檀轩里的女人算什么无礼。”那个男人邪笑着说,淫邪的目光在琉璃凹凸有致的身上徘徊了好几圈,又转到了琉璃身旁的小葵儿身上,却是更加淫邪了。
琉璃眉头一皱,突然把自己一直抱着的琴对着男人扔了出去。男人立马一闪,琴“咚”的一声在地上摔成了两截。等他回过神来,琉璃已经拉着小葵儿从他的身旁跑了过去。
“妈的,追!”男人恶狠狠地下令。
琉璃毕竟是女子,虽然之前也是练武之人,但自从进了青檀轩武功就荒废了,如今还带了个小葵儿,怎么跑得过男人的那群仆人?不一会儿就被追上反锁了肩膀带到了男人的面前。
“得了吧,李公子,你这一闹让这地儿大半的人都没兴致了。”一个清澈的声音忽然响起。
一个白衣高冠的公子背着琴站在不远处的树下,袖长的影子倒映在他跟前的池水里。
他所在的地方灯火阑珊,虽然因此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在这一声中回过头去的每个人都觉得这才是一个真正的世家公子所应该有的派头。
白衣如玉,气质高雅,仿佛树影中晕开的一抹白色的阳光。
“我当是谁这么能管闲事,原来是晋公子啊。”男人怪声怪气地说:“没想到啊,晋少游晋公子自诩高雅,居然也会来这种下流地方。”
晋少游淡淡地说:“若是我心澈如明镜,那么我走到哪里,哪里对我来说,就都是干净的。倒是你李朝云出现在这里,怕是有些不大体面吧。”
男人冷哼一声:“你这话的意思是在讽我咯?”
“非也,我只是在替李大人感到惋惜。”晋少游装模作样地扶额叹息了一声:“人人都知道李大人那是当朝宰相,一届明官,可谁想李大人竟然是个治国有道却教子无方的人,这可是真真叫人痛惋啊。”
那叫做李朝云的男人脸上一红:“你嘴皮子厉害,我不和你比。”
“那也好,便请李公子不要为难这两位姑娘了。”晋少游微微一笑:“权当给我个面子,如果李公子觉得扫兴,大可去找别的姑娘,过夜钱,这里的妈妈会记在我的头上的。”
李朝云眼睛在眼眶里咕噜一转:“晋公子看上这两位了?”
晋少游不语,只是玩味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李朝云忽然大笑一声,挥手示意让自己的手下放了琉璃和小葵儿:“既然晋公子今晚有兴,我怎不能成人之美?”
小葵儿立马拉着琉璃噔噔噔跑到晋少游身边,回头看见那个仿佛心情一点都没被打扰,一转身就又寻欢作乐去了的李朝云,猛地啐了口口水:“我呸!真恶心。”
“小心别被他听到了,这个李朝云,没这么简单。”晋少游却说。
“多谢晋公子解围了。”琉璃朝着晋少游行了个礼,语气却是淡淡的。
晋公子忽然就红了脸,讷讷地说:“琉璃姐见外了。”
小葵儿左看看晋少游,右看看琉璃,啧啧啧个不停。琉璃一个爆栗敲下去,才吐了吐舌头闭了嘴。
“晋公子不是要见我一面么?如今也已见到了,那便请回吧。”琉璃拉着小葵儿,从晋北秋身边绕了过去,换了一条路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才走了几步,边听晋少游的声音从身后幽幽地追上来:“既然琉璃姐早有了心上人,那么为何当初第一次见面得时候还要对我三笑留情?”
琉璃一顿,继续朝前方走去。
“奴家只是个青楼人,晋公子错爱了。”她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像游离在天边的彩云。
总捕头选择的茶馆就在青檀轩外不远。那是一栋古雅的小阁楼,里面的客人大都是席地而坐,穿着朴素而简单的衣服,一个个都气度不凡。温暖的烛光中,白秦殇把目光投向藏身在一道屏风后弹琴的女子,莫名的觉得心安。
“这里怎样?”总捕头给面前的两个茶碗里倒上刚煮好的茶,拿起一碗小小地酌了一口。
“很好……很安逸。”白秦殇斟酌了一下用词:“这种感觉我很喜欢。”
“安逸?这可是个离我们六扇门很远的词啊。”总捕头笑,随手把另一碗茶推过去:“来,先喝茶。”
“是。不过大人,我觉得还是公事要紧。”
总捕头叹了口气:“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轻松轻松,却被你们逼得一点放松的时间都不能有……我怎么会有一群这样的属下,像个机器似的,没一点情趣。”
白秦殇微微一怔,立马反应回来:“大人说笑了。”
这样的总捕头是很难见到的,平时里给人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办案时的那一副铁血无情的样子,说话干脆利落。杀起人来或是折磨起人来,眼皮子都曾不眨一下……整个六扇门的人包括白秦殇都在私底里叫他阎王。
可是这是什么情况?阎王请客喝茶!还觉得太累了要放松一下!还说都是被自己这群属下给逼得没时间休息!白秦殇只觉得一阵混乱。
“记住了,任务,并不是全部。”总捕头说。
“属下受教了。”
总捕头点点头,忽然问:“白秦殇,你还记得加入六扇门是为什么?”
白秦殇一怔,脸上随即浮现出痛恨的情绪来:“报仇!”
总捕头露出回忆的神色来:“我记得我当时就骂了你一顿,因为六扇门不是用来公报私仇的,它也不会给你提供报仇的机会。不过,既然你到现在还忘不了,我就交给你个任务……你的机会到了!”
“我查过你师门被灭的原因,和当朝宰相李大人似乎有点关系。”总捕头忽然一顿,玩味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李大人那么好的一个官,怎么会去做灭人满门的事情呢?”
“确实是……很难相信。”白秦殇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李大人是人尽皆知的好官,我们大宁王朝在这几年里蒸蒸日上,和李大人脱不了关系。”
总捕头冷笑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圣人,就越值得怀疑。”
“大人怀疑李大人什么?”
“我怀疑。”他靠近了白秦殇,压低了声音:“他就是敌国奸细。”
“不可能!”白秦殇一惊,一不小心忘了压低声音说话,顿时整个茶馆里的人都朝他看了过来,个个面色不善。
总捕头立马起身对着茶馆里的人赔着笑脸:“真是抱歉了各位,我家侄子不懂事。你看看,他都二十三四了,还没个女人喜欢,香火可不能在他这里断了嘛。所以刚刚就和他说起了他的婚事,要给他和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搭线,可谁想他不愿意。一激动,就这样了。”
众人顿时露出了理解的神色,只见一个茶客叹了口气对着白秦殇说:“小伙子,别听你叔瞎闹,我也是这样被诓了结了婚。本以为娶了个漂亮女人,以后的日子应该是那种幸福美满的,可谁想如今可真真是苦不堪言啊。”
顿时满座都是一片叹气声,竟都是群被包办婚姻害苦了的人,看得白秦殇直咂舌。
总捕头装模做样的也叹了口气,拿起茶碗走到那名茶客面前,说自己也是苦命人,但是为了让老白家的香火继续传承下去,也只能这样了。那名茶客顿时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说老兄弟,大家都不容易,在帝都这种地方能生活下去就算不错了,哪有什么时间去谈情说爱,到头来还不是只能听媒婆的。你以为你娶了个美娇妻,其实娶回家的是头母老虎,天天要跪铁算盘!
总捕头一脸惊讶地说兄弟那你比我惨,我内人虽然也是老虎,但从来不会用铁算盘来招呼。
那茶客一脸悲戚地说兄弟你真幸福,为兄敬你一杯,先干为敬!
白秦殇在一旁看呆了,心说大叔你搞错了,我家总捕头大人其实是老光棍一条,根本就没结婚呢!还有你能不能不要端着一碗热茶却说着这种痛饮二锅头似的豪言壮语好么?
总捕头和茶客碰杯,真的像痛饮美酒一般的把一碗茶一饮而尽,然后又聊了很久,那个相见恨晚的劲儿,差点就要和那人拜把子了。直到白秦殇看不下去了喊了他一声,他才恍然大悟似的走回来招呼白秦殇。
“大人你……怎么做到的。”白秦殇一脸汗颜。
总捕头倒是无所谓:“男人聊婚姻政治,女人说八卦才子,和目标打好交道就是这么简单。”
白秦殇默默地捂脸。
“其实,不仅是我对宰相大人有了怀疑,皇上也是。”总捕头忽严肃起来:“所以我才去重点查了一下李大人的底细,结果是越查越心惊啊。六扇门的情报处告诉我,李宰相其实不是我们大宁王朝境内的人,没人清楚他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偏偏在我们大宁王朝的科举考试里一举考中了状元,此事牵扯太大,不提也罢。”
总捕头一顿:“我知道你刚刚进京的时候受过宰相大人的恩惠,还从他那里得了五两黄金,这对于刚刚进京的你来说那简直是雪中送炭。但是你不要忘了你现在是一个捕快,切忌意气用事。”
白秦殇沉默了一下:“属下受教了。”
茶馆中那幕后的女子弹起了一首《长门怨》,丝丝缕缕的哀婉琴声好似秋风落叶一般。
总捕头轻叹一声,起座长歌:“天回北斗挂西楼,金屋无人萤火流。月光欲到长门殿,别作深宫一段愁。”
白秦殇心头莫名地一阵悸动,他低下头去,摸了摸胸口,感觉到那颗心脏依旧在有力地跳动着。
深夜,月上中天。
已经是子时了,哪怕是繁华如帝都,在这一刻也是彻底的陷入了沉默。月光倾泻在大街小巷上,明晃晃的仿佛倾泻而出的水银。树影摇曳,静谧的夜色中便添了一抹神秘的影子。
六扇门的总捕头此时正走在一条小路上,轻轻地哼着小曲儿,看上去好像心情还不错。
在这条路的转角处有一颗巨大的柳树,柳条在夜风里轻轻摇摆。
总捕头记得这棵柳树是他十岁那年栽下的,那时候他才刚刚学会拔刀,就在这棵自己栽下的柳树面前许愿要加入六扇门这个组织,如今自己已是成为了六扇门的总捕头了,这棵柳树也从印象里的三寸粗细长成了近三尺粗,不得不让人感叹时光的效力。
他走过去,轻轻地抚摸柳树粗糙的树皮,忽然转身拔刀横斩。
刀光划过黑暗,就听得叮当一声脆响,一枚飞刀在他身前变成两截铁片。
总捕头轻轻转动刀柄怒喝:“小贼出来!”
“总捕头大人脾气真是好生败坏呢。”
一阵风吹过,路的另一头不知何时已站了个一身黑袍的人。
“秋夜风高起,寒云未尽时。”那个穿着黑袍的人说,声音沙沙的,格外的难听。“总捕头,初次见面,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
这种好像只是平常人初次见面的客套话,却让六扇门的总捕头紧紧皱起了眉头:“是你。”
“噢?原来总捕头大人认识小人。”黑袍人淡淡的说。
“你埋伏在这有段时间了吧。”
“不长不长,也就一个时辰而已。”
总捕头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突然怒吼着挥出了手中的刀,宝刀划破空气的光如一道银色的虹。他距离黑袍人至少有六丈,但在他挥刀的瞬间刀锋就到了黑袍人的眼前。
“厉害!”黑袍人淡淡的称赞了一句,紧接着就被已到眼前的一刀劈成两半。
总捕头心中一寒,从刀上传来的感觉并不像是砍中了人体,而像是砍中了一个木头架子。他立马回头准备防守,却感觉胸口一痛,一把刀从他的胸前刺了出来。
“总捕头大人,听说你被人叫做阎王,这次,你可是真要去见阎王了。”
那个黑袍人沙哑的声音如蛆附骨地在总捕头的耳畔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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