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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尽灯花又一宵

作者: Aquamarine 来源:新概念作文网 日期:2016-07-29点击:
  
  改编自《聊斋。晚霞》
 
  楔子
 
  我总也忘不了与阿端永别后的那一天傍晚,窗外竹声瑟瑟,黄昏的余晕零零散散洒在梳妆案上,与我刚刚点着的红烛光融为一体,我已分不清二者光芒的区别,我不时用银簪挑一挑红烛的灯蕊,每一次都跳出几个小小的灯花,直至窗外天色完全暗下来,冷冷月光与着红烛交相辉映,这影影绰绰的风景……
 
  我是魅,七年前,我还是鲛人。这当然有极大的不同,这意味着我终于可以在陆地上恣意行走,不再忍受痛苦,不再担心生命的流逝。鲛人死后幻化云雨,升腾于天,降落于海,即刻消散。我能再次汇精为魅,实属老天垂怜。阿端呀,我终成了你,却再也听不到你唱的那一曲“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一)。每年五月初五,即为端午,此时便是我族填充人力的最好日子。吴越有斗龙舟之戏,与他地不同的是一些年级尚小,身手灵活的孩子会在龙舟上杂耍,颠倒滚跌作诸巧剧,这边和着萧鼓喧杂,引得游人驻足观赏。当日胜景,可谓“暖风熏得游人醉,只把杭州作汴州。”只是这出出闹剧之下却有着鲜为人知的悲哀。每年当日会有许多不幸孩子堕水而死。水面之上的繁华却远远抵不上水下龙宫的夜夜笙歌。而我便是龙宫万千舞者之一,只因容颜姣好,舞技略高而胜人一筹。没错,每年五月五日我都会看见侍从急急向龙王进献那些堕水而死的孩子,虽说是已死之人,这些可怜的孩子却不知自己死亡,侍从令江水将其尸骨送往离死者家乡最近的岸边,只吸取其精魂凝聚为魅带回龙宫,教授舞技。
 
  今年当然也不例外。听他们说,这次收获颇丰,从人间捕来了一个禀赋天性的男孩,必不能以普通人待之。男孩来时,我潜在水底好奇的向上观望。只见两名侍从从水中托起男孩,双袖一阵,但听訇然巨响,水面一分为二,竟露出一条豁然大道,两边流波环绕,屹如壁立。如此壮观之景我平生从未见过。男孩不久醒转过来,我定睛望去,虽说他年级尚小,却身姿高挑,气质温润,十分清秀。男孩被带到龙王面前,龙王自不必说,当然是笑脸相迎,颜色和悦,不免一顿寒暄之语,又夸赞道以阿端之技,可入“柳条部”。这位名唤阿端的男孩略略作揖,而后随侍从转入了广殿四合,上东廊。许多年级相仿的孩子看见阿端,无不上前以礼相迎,一时嘈嘈杂杂。“别说了,别说了,解姥来了”这些孩子稍稍互相一推,便即刻安静下来。
 
  解姥当然是我所熟知的,龙宫整个舞群分为柳条,夜叉,乳莺,燕子还有蝴蝶,这些部门全部归解姥一人掌管,权力之高大可不用细说。所说如此,解姥对我们却是极为和善的。这时,解姥命人抬来座椅俯身靠下,将阿端浑身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略点了点头,低声说道“你,便是那蒋阿端?且不必多礼,略跳几下让老身瞧瞧身手。”阿端似有羞怯之态,脸颊绯红一阵,退后数十步,臂膀一挥,点足起舞,虽是临时之急,未有衣饰良曲渲染,然一举一动皆灵巧非常,令人见之忘俗。一舞未了,众人皆拍手称秒。解姥也欣然点头“这孩子着实令人惊异,可与晚霞相比了”阿端羞赧一笑,低下头去。我默默地看着这个被称作堪与自己相提的男孩,似与自己相仿的年级,若我还是十五六岁的少年……
 
  (二)。这些天龙宫上上下下繁闹不已,时近中秋,南海王爷的大寿之日也不远了。这日,宫内各个舞部于明皇殿内待龙王一一审核。第一个展示的是“夜叉部”,他们人如其名,皆带鬼面着鱼服,急若鼓点的舞步和着鸣鸣大钲,气势非凡,声如雷霆,嘈嘈杂杂。不过多时,龙王似受不了那铿锵之感,忙挥挥手唤“乳莺部”来。“乳莺部”皆为二八姝丽,笙乐似清泉细流,又如淅沥小雨,殿内顿如水晶之境,上下通明。其后便是我所属的“燕子部”,因我舞技卓越,龙王命我单独作舞。我要跳的舞名为“散花舞”。
 
  “散花舞”与别舞不同,难度自然不必多说。而三百年间我也早将此舞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后台里,我不紧不慢换上水芙色曳地罗裙,水袖,裙摆的褶皱间储有芙蓉花瓣。抬手带好两枚暗银璎珞耳坠。发饰并不过分雕琢,用一支浅绿色芙蓉珊瑚玉钗稍稍打个髻,不至舞时掉落,其余长发垂腰如瀑如幕,又俯身在脚踝上系上叮当银铃。在铜镜前略定了一会,缓步踱上舞台,舞乐轻起,觥筹交错之间,我旋身起舞,振袖倾鬟,庭中盛开的海棠被舞袖拂过,顿时粉白花雨纷飞。芙蓉花瓣随我一圈圈的舞动从袖间,裙摆间飘落,环环萦绕我的周身,若一只只应声而起的蝶,打着旋翩然落下。满庭顿如千顷瑶池,十里芙蕖,灼灼芳华。裙裾又如碧波荡漾,似茫茫雾瘴自地面悠然腾起。伴着银铃叮当,我自己都沉醉其中。刹那间我余光微微扫过阿端深邃双眸,竟是一怔,那似烟雨青天的双眸,好像能看进人心里去。舞毕,我仍不时斜睨那双令我着迷的眼睛,心里想着所谓眼波欲流大概便是如此吧。
 
  下一组便轮到“柳条部”。龙王欲试探这个新来的舞者,也命他单独做“拓枝”舞。我没有欣赏他的舞姿,目光只随着他的双眸浮动,我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如此摄人心魄。一曲罢了,龙王似乎十分满意,当场即赐予他五文裤褶,鱼须金束发。当然最令人艳羡的当属那束发上闪闪发光的夜明珠,百年前我做散花时,龙王也是如此赏了我夜明珠。我听过不少才子佳人的故事,便欲效仿其中,取乐一下。便在所有舞部离场时,遗珊瑚钗于阿端脚边,匆忙离开随燕子部娉婷而去。此后我多次差遣若碧探看阿端,我以为自己的担心不过好奇,却抵不上若碧一句“小姐,你可是当真有意于他”我?堂堂修行百年的鲛人,深海王宫第一舞者,如何会有意于这个初来乍到的魅。我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否认,却不自觉皱了皱眉,第一次感受到了胸膛里一颗心真真实实的存在,它轻轻一颤,我如何也不可忽略。我只觉得自己落入一汪深泉,表面静水碧波,实则欲溺毙其中。
 
  (三)。这日我闲来无事,懒懒地斜倚于窗下梨花长椅上,忽忆起前几日若碧打听到阿端似乎身子欠佳,精神恍惚。便又打发若碧去问问,回来时我见若碧面色匆匆,道“小姐,阿端已凝思成疾,眠餐顿废,就连解姥也没有法子,只站在一旁喃喃地说‘吴江王寿期已近,这可如何是好’。”我不禁讶异,他…他果真有情于我?“若碧,你且再去一趟,悄悄告诉他,我亦与他一样,相似成疾,茶饭不思,若他还可勉强行走,便引他来这庭后的芙蕖池来,只说我在那儿候着他。”待若碧一走,我立即命人牵了湖边木舟,自己踏上小舟,摇晃着离岸而去。数十亩芙蕖,片片叶大如席,朵朵花大如盖,落瓣浮于水面,恨不得将那湖水覆盖得一丝不透。
 
  时方初夏,午后时分,竟淅淅沥沥落起雨来,我持桨摇向芙蕖深处,想偷得一避身之处,略略安顿,仰身卧于舟中,双眼即见荷叶掩映下的残破天空,灰蓝灰蓝的,若薄薄素锦帷帐笼于其中。我不仅想起他的双眸,如此顾盼生姿,眼波欲流。未过多时,我已有沉沉睡意,拂帕掩于面上,安然睡去。风中隐约听得他环佩叮当,我起身拂了拂半湿的双鬓,撑着木舟缓缓抬手拨开芙蕖,遥遥驶向他。未及近时,远远看他若从画中拓下来的一张脸,甚是苍白。此时仍微雨簌簌,他双鬓腻在面庞两侧,更显凄凉。我隐隐觉着双颊微凉,听那簌簌雨声,不紧不慢,四面的风扑在身上,只吹得发梢扬起,未完的八月,到底还是有了些凉意。他似乎看见了我,面颊顿生红晕。我摇着小舟离他越来越近。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并不懂他。我们毕竟是存在于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的生物,有了交集,也终是造化弄人。所谓咫尺天涯原来确是如此。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霞儿,你怎么啦?霞儿…”他轻声唤我,我蓦地一惊,望着那张漂亮的脸庞,立刻强打了精神,起身携他上了船“阿端,你怎么才来,这淅沥小雨虽不妨事,让我干干淋了半日,也是不妥吧。”我玩笑着喊道,转头正迎上他爱怜的目光,嘴角动了动,轻启道“霞儿,你受苦啦。”我直觉肩上一暖,他顺势拥我入怀。我微微一颤,他拥我更紧。船桨搁在船舷两侧,任由水流轻轻摇着船。我再不敢看他,却试着用整个身体探测他的温度。“阿端,为我唱支歌吧。”他怔了怔,道“你想听什么?”我叹了口气“什么都好。”“嗯…有了,我儿时听过一出牡丹亭。惊梦,便将里面还记得的唱词吟于你听。‘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他突然语塞,我见他欲言又止,不禁侧身问道“似这般都怎样了?”“突然忘记了,只记得是极好的句子,却被我忘记了”他似有心事一般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我癔症般喃喃念了几遍。他见我如此,便笑道“小姐,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我脸色故作一沉“谁让你唱这些不正经的词来。”他只微微笑着不语,看着我的眼睛却摄人心魄,我怎么也躲不掉。小舟不知不觉荡到芙蕖深处,一圈圈涟漪晕开。我趴在船舷,似有些头晕目眩。阿端将我双肩移向他。“霞儿,你可愿作那杜丽娘。”我迷离地望着他,他清澈的瞳仁黑得几乎能瞧见自己的影子。而我此刻心中有千结万结,错综复杂,我连忙转过脸,不敢望他。“我当然愿意”五个字差点脱口而出。但却似千斤噎喉,久久无法言语,我不明白这种感觉。阿端的唇渐渐覆上我的唇,一寸寸一点点侵蚀我的理智,我没有抗拒,只觉得整个身子似沉入荷塘,千顷芙蕖,灼灼芳华,天地共醉。
 
  (四)。吴江王大寿如期而至,我与阿端都被选去同吴江王贺寿。一夜笙歌后,阿端同解姥欲返,而我暗中求吴王帮我当着阿端面将我留下,教习舞技。我对阿端道“阿端,你们先回,吴王留我,不好推却,几日后,我定想法子出去。”后来我总是会不经意想起当时阿端看我的眼睛,似那烟雨青天,却有千钧力量,欲穿入我的心中,揭穿我的谎言,我总是不敢看他。吴江王确实有意让我留下,而我还是与若碧带着歉意辞别了。因我携了夜明珠和海底不少珍宝,为了避免见到阿端,与若碧游至岸上,在就近小城中择了一处不错的小院住了下来,没过多久,我发现自己怀了阿端的孩子,鲛人一旦孕育生子,便会功力消退,并且永生之身也将消失,经历和正常人类一样的生死。而我已经明确的感受到了这种变化,这反而更让我为自己离开的决定十分满意。若我怀着身孕在龙宫中,龙宫必不会容我,与其落得个遭人嫌弃驱逐的凄惨处境,不如我如今的逍遥自在。只是阿端的那双眼睛我总也忘不了。
 
  我私下遣若碧偷偷寻了解姥说明原因,求她告诉阿端我当时被吴江王逼迫,实在无法,便投江自尽了。让他从此也断了念想吧。若碧回来后告诉我解姥其实并不赞同这一做法,一时为难,也只得照办,只是叹着气道“这晚霞,哪里懂得阿端的心呢?”却转念一想,人各有命,强求不得,便如实转告了阿端。若碧当时隐匿在一旁,将阿端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她回来时似乎受了惊吓,呛了几口水,跌跌撞撞闯进院门,我暗自纳闷,待她稍稍平息才询问。“小姐,要我说,你也忒狠心了,你可知他听闻你死讯竟当场泣不成声,狂奔至江边,毁冠裂服,跃入江中,一心想随了你去。亏得他福大命大,解姥忙命水下侍从将他立刻托至岸边。要不然他必会魂飞魄散,连魅也再作不得。”若碧不时斜眼瞥向我。我当时只觉窗外凉风侵来,刚好钻进我的衣领,我望向窗外,透过镂花窗棂,屋外之景被分割成一块一块,竹声飒飒,恍若小雨淅沥,我不觉心思涣散。是,我承认,我不懂他,更不懂那天他告诉我的“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我以为,我以为传了假讯,他虽会悲痛,时间一久,也必定会淡忘。却原来死可以生,生可以死,他竟情深至此。
 
  辗转一宿,不曾入眠。次日清晨,我忙打点了行李,唤了若碧,前往阿端家乡。若碧告诉我,解姥命人办作船夫,会将阿端载回家。阿端的母亲是一个慈祥的妇人,她见我时,十分惊异。我细细说明了来历,又表现得乖巧勤劳。阿端母亲起先不信,但在我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后,她终于对我间隙全无,但我想阿婆心中必定还是不解的。这些天,我只静静地等待阿端的到来。
 
  (五)。直至这天,我听见阿端的脚步声。“阿婆,你们家阿端回来了。”我玩笑似的笑着。扯着嗓子喊着里屋的阿婆。看见渐行渐近的阿端,阿婆忙蹒跚到大门前,却只细细地瞧着,待看清楚果真是自己的儿子,方才放下心来,喜极而泣。母子相见,着实感人。我站在一旁,也抽抽搭搭抹起眼泪。良久,阿婆方才平息,携阿端进了屋子,左看右看,总是不解,又上前摸了摸,儿子骨肉健全,那三年前溺水而死的又是谁,便拉着儿子向外走去,我并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本不想多事,但若碧一句话提醒了我“小姐,阿婆不让我们跟着,莫非是要确认阿端是否真的还活着,想一探究竟?”天哪,我才意识到,阿端至今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是魅,若他得知自己已死,该如何伤心呢。便与若碧悄悄跟在二人身后。却见阿婆领着阿端急急往屋后山坡上走去,荒凉的半山腰上零零散散几座小小坟堆,他二人走向其中一个,我远远看见阿婆让阿端剖土开棺,十六岁溺死儿子的尸首完完整整,眼前这个人又是谁?阿端则更为不解“娘,好端端的你且带我来这坟头作甚?”“端儿,你过来。”阿婆又仔仔细细摩挲他的脸“端儿,三年前,你于端午那日溺死在吴江中,我求人拾得你的尸首,葬于此。娘实在不解,才来这坟头一探究竟。”“什么,娘,你说什么?我…我于三年前就死了?你说什么?”我见阿端向后趔趄了几步,双手慢慢抬起覆于脸上,又瞬间滑落,讶异地望着自己的双手“你,你说什么?”只怔仲地重复这一句,我在一旁看着只是心酸。不知立了多久,若碧将手中抱着的水色素锦长袍披在我身上“小姐,天暗了,我们回去吧。”我突然见阿端俯身欲向阿婆说些什么,忙抬了抬手,止住若碧,阿端虽声若蚊蝇,但我还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娘,我死之事万万不可让晚霞知道,只怕她若知我非人,定不愿再与我相伴。”
 
  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这双灵敏的耳朵,作为鲛人,我可以随意听到想听的话,我曾引以为傲,现在却发现,我哪里知道什么是想听,什么是不想听。我从来都不懂他,他亦从来不曾懂我。我只紧紧抓住披在身上的长袍,透过攥在我手心的滑滑的锦缎,我真切的感受到了手指嵌入掌心的疼痛。日近黄昏,此处坟地甚是凄凉,寥寥几声怪鸟幽啼,扑棱棱飞来又飞去。我放开掌心的锦缎,扶着若碧道“走吧,回去了。”我行至阿端家中,见阿端与阿婆已返回很久,只说与若碧出去闲逛消食了。回到房中,我蓦然忆起当年我知龙宫镇宫之宝金缕衣,其中龙角胶,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只因一念之错,想着若阿端转生为人,又怎会和我这个鲛人在一起。转想今日,阿端知自己为鬼,想着我又怎会跟他相携终老,不禁悲从中来。阿端呀,我们千方百计,欺瞒彼此,以为绕得过命运,就可以天长地久。而我们终究逃不过命中注定的劫数,我是鲛人,你是魅,我们终究无法一世长安……
 
  (六)。这天,阿婆六十大寿,我与阿端商议着怎么操办,最后一致决定,再舞一出那时在龙宫所跳之舞。我做散花,他跳拓枝。谁知这事竟传到此地王爷耳中,他传我拜见,见我容貌绝丽,身姿曼妙,欲抢我做妾。若碧听说忙回家报信,阿端甚为惊恐,即刻赶往王爷府,以验影法说明我二人皆为鬼,道“我夫妇二人已死多年,王爷你还要狠心拆散吗?”王爷听闻果然脸色大变,却只冷冷笑道“好个已死多年,我可不要一个死人。”又转身对身边侍从道“去,将这晚霞姑娘遣去后院教习歌舞吧。”我跪在地上,抬眼望了望身旁的阿端他只是不住的叩头哀求“王爷,你放了我们吧。”“阿端”我轻轻爬向他,抱住不住叩地的脑袋,找到他的耳朵,轻轻道“阿端,你回家吧,过几天,我一定想办法回去。”一语未终,泪如雨下。“霞儿,不,上一次我就差点见不到你,这次我不会再这样傻。”我抬起他的脸,看他如烟雨青天的双眸此时被泪水淹没。“阿端,我们还能怎样呢?”我不再看他,缓缓站起身,扑了扑身上的尘土,随侍从入了王府后庭。我听见他凄惨的嚎叫,“阿端,若我不是人,你有没有爱过我?”
 
  这日傍晚,我将红烛侵至菱花铜镜前,双手覆在眼睑上,缓缓向下,感受五官的触感,今宵之后这张脸再不复存在。我看着一旁的红烛,烛蕊周围的蜡一点一点融化,中心形成一个小小的晕,滴滴烛泪似绛珠延烛壁滚下,顷刻凝结如血,烈烈的火燃得似乎越来越快,一步步一寸寸侵蚀着红烛,侵蚀着我。我仰起头,不再去看那红烛,只觉淡淡烛香氤氲而来,带着略有耽溺的醉。“想我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外面似有咿咿呀呀的戏曲声,飘渺入耳,仿佛从水中荡漾而来,说不尽的凄丽哀绝……
 
  尾声
 
  “小姐,听说今日如宜清音阁要唱《牡丹亭》呢。”“是吗,去听听。”我接过若碧手中的白绫,覆于面上,在脑后打了个结。“若碧呀,我做魅也有七年了,你随了我…随了我这么久,今日一曲牡丹亭后,我们便两相散了吧,莫再随我了。”行至清音阁,因为是常客,我轻易的择了二层最好的位置,懒懒的靠在座椅中。我将覆于面上的白绫向上扯了扯,让双眼也藏在里面,只听着戏台上咿呀软语。阁中寥寥数人,几只如臂红烛搁在戏台两侧,透过细细白绫,只觉这台上光景如梦如幻。阿端,你为我唱了“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却从未告诉我“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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