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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灭

作者: 章文佳 来源:新概念作文网 日期:2015-05-13点击:
  

  那天安佳对天然说,上海有一场烟花会,你会不会来看。18岁,安佳在学校里做优异的校刊主编,有一贯优等生的温和与隐藏着的为人所不知的气息。她有一张精致的脸与漂亮的外交手段,生活平静而完美,唯一不能让人了解的是那一手文字,反常的凄冷与淡漠。如果没有任何的意外,生命便如疼痛般亦可生生不息。我始终就是淡漠的人,她说。安佳记得小时候喜欢栀子花,那么欢喜,从集市上买来别在白色的衬衣上面,一路欢愉蹦跳笑容甜美。她记得外婆的笑容,记得她给她买的第一颗糖果,味道很特别,有一种甜腻的感觉在舌尖缠绕。多年以后的面容变得那么模糊,但是味道却一直留存下来。那个时候的安佳是一个高贵、美好的孩子,学习钢琴并且有一种天生的号召力,明亮的笑容一直让同龄的孩子无可比拟。小时候,她喜欢看焰火。

  (一)

  有时天然问她,你为什么不快乐,我对你不好吗。她抬头看着他,她觉得他是无辜的没有错误的,她的不快乐抑或是冷漠原本与他无关。我原本就是个冷漠的人,她笑着说,笑容甜美,如同10岁那年一样。她没有想要试图告诉他关于她的过去,曾经有过后来忘记了。有时候她很想问他,你有没有觉得很寂寞的时候,希望被人拥抱,一下就好。但是每次想要张开嘴巴,眼泪就会涌出来,然后只好抬起头,让眼泪倒回去。说,天然,抱抱我好吗?轻声地请求。有时候他不在她的身边,她打电话给他,他会轻轻在那边说我爱你,然后她的眼泪就这样轻轻地落了下来。

  喜欢一段音乐,取自电影《洛丽塔》,喜欢那个女孩子,那种纯粹的感情在这个世界似乎已经消失不见。很久以前有人给她算过命,说她是个才华非凡与众不同的女孩子,但是眼角有颗褐色的泪痣,手掌心的纹路过于的曲折,所以命会不太好。她一直不相信。那天她把他的手掌摊开,她说,天然啊你的手心纹路很顺畅啊,呵呵不像我,那么曲折,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他拍拍她的头说,碰到我以后你会顺起来的,相信我。然后她笑开了,甜美的样子,那一刻她觉得她是一个孩子,很小很小的孩子,用单纯的承诺抵挡命运,安静的相信着这个人的爱,相信着这一刻的单纯与快乐。他给她买可爱多的时候,她说你是第一个给我买可爱多的人。他说,这有什么,要买的话以后要买宝马。然后她又笑,她知道他未曾懂得这句话的意思,她的眼泪轻轻落下来,滴落在生命的第一个可爱多里。然后她记得那天他吻了她,非常温暖的感觉,轻轻地包围了漂泊了18年的生命。

  她不晓得自己是不是一个不相信爱情的人,就好像那些美丽的承诺和爱过自己的那些人最后总是不断的消失。然后她对他说,其实我是一个很寂寞的人,需要不断地被爱填补。或者因为爱的缺失所以每一刻都在恐惧中度过,如同一个已经被吃坏的胃,索求无度而且伤痕累累。然后她望着他,她说,承诺总是离生活那么远,给我承诺的人最后总是会消失。比如颜夕。颜夕。她说。他曾经给过我承诺。

  我曾经以为我会与他在一起,与给予我生命里的第一种温暖的人一起,然后我发现诺言总是销毁的轻易而且不留痕迹。以前有个电影叫做《玻璃之城》,黎明对舒淇说,怕什么,我总是会来娶你的。结果电影里只用了短短几秒钟就毁了这个诺言,这种等待却没能消退,剩下的只是无止境地伤害。如果承诺不能被完全拥有,那么就只有绝望,宁可不要有希望也总好过希望后的绝望。

  (二)

  遇见颜夕是13岁的记忆。

  隐藏在意志里的某种不安全感和震慑的疼痛,层层叠叠,无可比拟的展延。

  她始终相信,有些事情,在第一个瞬间就已经被注定。

  那年的秋天,安佳记得。她记得,他的眼睛和他的笑容。

  他说,我叫谈颜夕。他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姓,用漂亮有曲折的粉笔字。她听见下面有女生惊讶的声音崇拜的声音。她见着他冷峻的笑容,明亮的眼睛骄傲的眼神。她始终相信,有些事情,在第一个瞬间就已经被注定。

  安佳想起《那时花开》里笑容清亮邪气的朴树,想起电影里周迅无所适从的脸,说着朴树犹如一双孩童一样的眼睛。电影的开头,她嫁给他,在影像里晃动最初他们余留黑板的字迹。黑板四周覆盖灰尘,暗无天日。那部电影她没有再看下去,那一年她14岁。她只是知道电影里朴树叫做张扬,周迅叫做欢子。周迅穿着俗气的婚纱衬着漫天的雪景吻着笑容温和孩子气的朴树。她惊觉他有如朴树一样的气息,他有很长漆黑的头发,她一直看着他。

  那年他24岁。他让他们交的第一份作业,画的亦是心中的幻觉,一场无所顾忌的幻觉,用曲折的记忆,他要他们描述心中的他。她用2B的铅笔打着浓重的阴影,看着他从讲义台上走下来,临着窗朝外望去。他的脸非常非常的俊美,艺术家的气息浓重如同一重厚重2B的阴影,深刻明静。他的长发在风里飘。安佳忽然觉得有一种盛大的力量在张开,层层绽开,如花一般,将人掌控使人沉溺。

  她是孤独寡言沉默的女孩子,需要爱和拥抱。她用色彩来表达内心的深刻,白色的铅画纸上只有黑色。黑或者白,完全的光明或者沉溺的黑暗。她看见周围所有的人都在用美术颜料上色,她一直看着,看着。所有。只有她的,除去黑白别无他色。颜夕走到她桌子旁边,她轻声疑问。谈老师……颜夕低头看她。是不是可以,不用颜料。她的声音如此微小。颜夕笑。可以。然后看着她桌角上35分的数学试卷。他说,你是叫许安佳么。他笑起来很好看,俊美而且有迷惑的气息。周围的人都看着他们。但是安佳没有再说话,她低下头。请你喊我安佳。他的眼睛很明亮,深邃,像是湖水。安佳在画的背面写字,她写,送给我深邃的一束光芒。她写,我叫安佳,请你记住我。

  次日清晨,她走过颜夕的办公室。她透过阳光照射的玻璃窗,见着颜夕手中的画。她见着他手中的那张只有黑白两色的画。于是,她微笑。孩童一般天真的笑,她轻轻的贴着玻璃窗,阳光直直附在她脸上。衬着光亮,她轻轻说,谈老师。送给我深邃的一束光芒,一片深蓝深蓝的海洋……

  (三)

  天然,我大概是个不容易快乐的人,所以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写字,我的内心戏太重太深刻。那日,安佳对天然说。

  许天然是学校前任校刊主编,一直是才华横溢而且激烈的男孩子。有时候安佳不明白,为什么一生总是为激烈的才子着迷。颜夕亦是如此,大抵也是天意。因为激烈与部长起争议随即被调职处置,一切由许安佳接位,这个年轻聪慧漂亮的女孩是最好的人选。没有任何的认证及投票,直接接位。然而她爱他,她愿意用放弃主编职位的代价来爱他,尽管那时她已作出成绩,是学校的熠熠明星。登上报纸封面,在校园里被人撞到索求签名,很得下属的心并且是校刊四年来的最佳主编,推荐去报社实习。她的笑容那么甜美,仿若10岁那年。

  她记得她看见许天然的第一眼,他的才华令她折服,那番光景让她为之着迷。安佳说服新来的部长及学校领导,同意他回校刊做首发式的司仪,和她一起主持校刊的年度首发式。那时学生会多少已有人猜疑他们的关系,她亦不回避且直言不讳。直到首发式上她把所有的台词给他把所有的光芒聚焦在他一人身上,做他的陪衬,她甘愿地在旁微笑。如她所愿,他的口才和智慧令在场的学生会部长及领导一一折服,她确信那一刻她的笑容是真实存在的。随后的颁奖礼上,他为她颁授最佳主编,奖品是一顶皇冠,插在她发迹的瞬间他忽然问,安佳漂亮吗?像不像一个公主?全场静了许久并渐渐都有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一场首发式空前的成功,校刊成为学校当红,她亦如此。更多的人知晓他们的关系,放学,她等在他们班级的门口,有时是三个小时有时是四个小时,为的只是等待他放学一起回家。被他拥抱的感觉,一种恒定的期待。因为当红又上过报纸封面于是被人知晓,有时会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但是她无所谓。她听音乐写字打发时间,有时需要开会便把时间控制在他放学前。由于工作成绩优异,出乎意料的,学校领导并未反对他们的恋爱,偶尔遇到,彼此还小小得开他们玩笑。有时候她问他,我们究竟还要多久才能毕业,她说不想做主编了,不想开会了,不想再演戏了,想要一直看见他。

  他一直习惯拉着她的手,无论走到哪里,她亦是乖巧可人笑容甜美的孩子,任他望着她的脸。她好似不是那个讲义台上隆重精致的主编而只是他的小小孩子,他的爱人。她的甘愿,放下所有的光环荣耀,为着他的笑容及温暖。在他的身边,她的笑容总是甜美,有一种清澈的没有杂质的感觉,好似未经世事的孩童一般。她对他说,我喜欢王菲,华语的只喜欢王菲,还有就是歌剧。他看着她,然后对她说,我一定要让你快乐。他说的坚定,她亦是不疑地相信。自从与她恋爱,许天然变得温和起来,没有了往日的激烈,但依旧才华横溢,依旧使她深爱,沉迷于他的拥抱亲吻中。她深信,即便他并不才华,她仍然爱他。并且可以甘愿放下所有,与他在一个迷宫一般的世界里。

  我的漂泊太久,心已经陈旧了。所以天然,我的心中始终存在着阴影,太过于浓重的伤痕在莫名中裂开,如同小时深爱的栀子花,最后总是在残忍中凋谢。深夜,她给他打电话。她轻轻说,我想你了,天然,很想念你。她说,天然,我们为何不能早日遇到,为何?……

  (四)

  17岁的八月,许安佳被确诊有严重的间歇性抑郁症及焦虑症。在颜夕离开以后的一个月。她翻出所有的年少时可由他评语的美术作业,试图割脉自杀,让鲜红的血液染红所有的字迹。铅笔的阴影不见了,幻觉消失了,只剩下绝望与空洞,如此深刻的围绕与存在。

  她的家人知晓她与颜夕。了解到颜夕是她四年前的初中美术教师,在外组乐队,她为他写歌词,他们在一起许久,还有颜夕的手机号码,家里电话,学校联系方式。在某一个清晨的瞬间,她忽然被迫接受一个永恒的事实,在瞬间,她的思维混乱并且成疯。时常以为他还在她的身边,她无法置信命运的残忍,在一个未满18岁的女孩子身上,深刻的,深重的切入,不留存半分半毫的温存。

  每日反锁在家里,手机停机,电话线被拔。渐渐的她开始恍惚不断,开始沉默,开始不说话不解释。有时她对着空气说话。她的一个朋友说,我真的不忍心看这么有才华的女孩子就这样的毁掉了。她笑,还是淡漠的样子。她想,也许他真的不爱自己。不爱。

  试过割脉,但是没有成功。她想,原来死也那么难。她说,我不是忍受不了什么,我只是走的太累了,太累了。她说,我看着自己怎样慢慢地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她想起在被发现和他恋爱在一起的时刻,敲打在皮肤上的针与尺,她想她真的是累了,走不动了。但是她还是想念他,她想问问他,为什么要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刻逃避然后连一句诺言也没有留下;她想问问他,为什么,我们要害怕?她终于哭了,她说,颜夕,为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她说,颜夕,为什么我要害怕。告诉我,为什么我要害怕?

  (五)

  四年前,颜夕对许安佳说,跟我来,跟我来。

  四年前,他来做美术老师。他说,我姓谈,叫谈颜夕。你们可以喊我谈老师。后来他要他们自我介绍,她站起来,看着他。她说,我叫安佳,许安佳。安佳从来不按照他的要求画,她从来不顾及他是身边多少女生倾慕的对象,她从来都是这样,一直是。她写诗,他把她喊到办公室里。他问她,你是不是对我的上课方式有意见?还是你想要说什么。她没有说话,表情一贯的淡漠。

  那一年,她在学生会。在自己的学校里,人人亦知晓。无数人的簇拥,但是她的眼神是空。心里始终记得曾经有这样的一个人,那个眼睛非常漂亮的人说,跟我来。

  她是很多人的希望,她感觉疲惫。开完学生代表会后跑出去和他见面。她还是喊他,谈老师。她还是会说,谈老师。我该怎么办。她还是淡漠没有眼泪的样子,但是她说,现在的生活太功利,我被折磨的已经不正常。她说,一年,一年的时光,我亦开始惘然。抬头依旧撞到他的眼睛,他慢慢地说,看到你这个样子,还不如让你不要做。

  他和她说要她做他女朋友的时候她在弹吉他。她想很好啊,这样很好。尽管学校里的日子黑暗的没有光亮,但是自己心爱的人在也好啊。其实她是个要求那么简单的女孩子,她只是要求这样的保护,简单的,哪怕非常小,只要活下去。那个时候安佳在学生会的名声太好前途太亮,遭人想法,甚至有人放出话来要找人打她。

  随便吧。安佳并不在乎。

  然后他说。安佳。然后眼睛里第一次有了疼惜的感觉。

  安佳,跟我来。记忆里面这句话不断的重演。

  她想,她并不爱他。只是需要被保护,渴求拥抱,被一个人抱紧,没有告别,没有阴暗。只是为了活下去。

  (六)

  那日,如往日般一起回家。在车上的最末了几站,许天然忽然取出一枚戒指,他说,安佳,乖,把手放到我的掌心里,乖。安佳记得那日是毕业的前一个月,校刊的交接工作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他们都穿着学校蓝色的校服,有很柔软很灿烂的阳光,她把头发扎了起来乖巧地靠在他的肩上。他为她戴上戒指,她忽然想起10岁那年别在衣领上的栀子花,她想笑却不知为何热泪盈眶。那刻她想起喜欢的那篇《暖暖》,安佳觉得她与暖暖很像,但她却比她有运气,至少她可以握住天然的手,得到他的承诺和一枚不同于城给予暖暖的戒指。

  安佳,我会一直好好待你,我真心欢喜你。他给她承诺。如果时日无所变迁,只要你需要,我会一直不离开你。

  她想她是爱他的,想要嫁给他,尽管有颜夕在身上留下的纵然痕迹,手腕上割脉的伤痕,然而她想或许她可以重新相信,相信这样的承诺。这个男孩子,她从15岁时候遇到他。他是校刊副主编她是新人记者,而后他是校刊主编她是他的副主编。那么多年来她习惯在每一次的会议上听他的发言看他的眼睛,习惯他说的每一句话。她仍能记得第一次见着他的那瞬,他的才华及光芒仿若掩盖住所有。

  然后他轻轻地说,安佳,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安佳抬起头看着他,这个她从15岁开始就遇到的人,在18岁相爱的人,为什么我们不能在我未曾经历疼痛的时候相爱?但是没有关系,安佳笑着对天然说,我愿意,我一定会嫁给你的。然后她轻轻地哭了。他说,安佳,你怎么了,不快乐吗?她摇摇头,然后努力让自己笑容甜美。

  第二天,她戴着他的戒指去学校为校刊作最后的工作,如一年来她替他掌管这本刊物,然而不知道为何心里总是有缺失,仿若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回来替代她。她知道是他,但是她等了太长时间。刊物的新主编竞争激烈,安佳对此无任何看法,虽然她是最有发言权的人。但她明了,她并不想让刊物从和睦转为纷争,虽说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最后一次站在校刊的会议室讲义台上,最后一次以主编的身份决定最后一件事情。然后新来的部长走上去善意提醒:安佳,把戒指拿下来,学校不允许的。今天那么多部长都在……她怔怔地看着她的眼睛,然后轻声但是坚定地说,不,我不会拿下来。随后她宣布了与另一副主编商议下来的结果,宣布了新任主编的名字,把主编证交接,再走下台来,最后转眼看一下这个爱过的地方,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然后她忽然想起她的主编证上,一直都是印着代理主编,一直都是代理。呵,她笑了,笑得很平和。

  她知道,她在这里也只是因为他。她做他的副主编,为他代理主编。而现在他不在这里了,她也不必继续代理了,这里于她已无任何的意义。光芒万千又如何,明星闪亮又怎样,过尽千帆,然后却发现一切都是灯火阑珊。他们都要毕业了,他在哪里,她就去哪里。她始终记得她说过要嫁给他。

  (七)

  谈颜夕结婚了。安佳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在阳台上浇花,忽然想起王菲的《蝴蝶》,然后转过身淡淡的微笑。她想起天然已经六天没有给她打电话了,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害怕,于是心里生生地疼了一下,非常重地抽了一下。忽然开始想念他的微笑,他的拥抱,他的气息,然后跪在地上哭了起来。她害怕他忘掉了他的承诺,忘掉了他说过会和她永远在一起。

  天然打来电话,他在电话那边轻轻地喊,安佳,我想你了。安佳,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呢。然后她发现她的手机停掉了,她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语调,她说,天然,你好吗。在做什么。我很想念你。我怕你不要我了。他在电话里笑了,傻孩子,你为什么总是不自信?我说过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我们就会一直在一起的。然后安佳无法抑制自己,终于还是哭了出来,天然,抱抱我,好吗。请求你抱抱我。

  可是。天然,离你娶我的两年,究竟还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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