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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了青梅

作者: 马中才 来源:新概念作文网 日期:2018-01-08点击:
  
  霄
 
  我觉得梅子这个人怪怪的,心情时好时坏。有时候她就是那样使劲地盯着某样东西看。但当我不安地追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时,只看见了天空。有时候她会微笑,但那样的微笑不会把任何人带到任何什么地方,只是微笑本身。
 
  有时候我在莫名其妙地想,她是不是王家卫的电影看多了尽做无休无止与主题毫无紧要的事情。不过她对电影似乎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感兴趣,估计连王家卫是哪门子人物她都一概不知。
 
  我越来越觉得她像一颗容易破碎的猴子裸裸。有美丽而憔悴的脸。
 
  难道她和男朋友在闹别扭?或者他们已经分手?
 
  小青说,很多时候女孩子是口是心非的,自欺欺人的。不要被她们的表情迷惑。梅子是不是戴着大面具吓唬我的?横竖由着她好了。悉听尊便,我想,反正我挺受不了女孩子伤心的。何况她是我喜欢的女孩。我就是喜欢她那种土土的农家女孩的纯,那种有资本美丽而不愿意美丽的或者说没有发现自己美丽的小小的笨。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出出气心情好就行了。有时候很嫉妒她男朋友的,为什么有这么一个女朋友不好好地爱她?还让她伤心?真想扁他。
 
  从梅子过生日的那天开始我每天写一篇日记。其实我这人无论做什么都喜欢行诸文字,所以一直担任着文学社社长这个也可以说是徒有其名的行头。日记里每天都有梅子的名字。甚至她无理取闹的点点滴滴,她不知不觉地表现出来的美丽和固执。以及我对她的一些毫无缘故的疼痛。
 
  我这样子述说也许谁都不能明白。她的身上有着叫人一直想书写什么的地方。当然我也只是想把梅子留在我脑海中给我深刻感受的那些点滴置换成更加确实稍微成型的诸如文字之类的东西。可惜我的画还画得不够好,否则我还会画下一幅幅关于她的样子和表情的图画。或者说我还没有数码相机或数码摄影机,只得寄托于文字。这也没什么不妥。我想。
 
  我也不知道爱—个人是什么概念。总之我希望梅子能够开心。我老是觉得她的心灵空灵,弱不禁风。我本能地想知道梅子和小青之间的异同点。这个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秘密。我一直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好像我对任何人说了都不会神秘了一样。
 
  但我的日记里从来没有写到小青。我想对小青说的话都用信的方式寄给她了。并且我会经常收到她的信。所以我们存在内心的交流。梅子虽然有更多的时间在我身边,但她显得那样神奇,基本上我对她的了解都是一种猜测。所以才记了一本厚厚的关于她的日记。
 
  梅子有一种让我疼痛的感觉,小青没有。除了这点,我不知道她们之间还有什么别的区别。
 
  太阳把校园里的水泥地板烤得火热。夏季里的草木发出诡异的绿,像为高三的学子加油。蝈蝈和夜蝉在月亮下的草地里叫着,像为高三的学子吟唱。校领导和老师们也不断地为我们奔波忙碌着。夏季,校园里的一切都属于高三。
 
  考试毕竟是学生的主流。大家都早起晚归,终日面对摞满教材课本的小课桌,两眼痴呆,盯着各类复习资料,口中喃喃有词在背着英语或某段生硬的古文。较之学生念书倒更像是苦僧悟禅。晚上十一点,学校关掉电闸,同学们从课桌抽屉掏出蜡烛——高考前学校小卖部的蜡烛每支涨价一毛钱——教室内烛光摇曳,人影也在四周墙上摇曳,时明时暗。加之没有了风扇,男生女生的汗味和风油精味道弥漫在整个教室,这种气氛就显得有些恐怖,宛如在中世纪的教堂。可学习的热情却战胜了恐惧,即使是看到蟑螂就吓晕的娇小女生,过多了这种日子,连鬼影都不怕了——假如这世上真有鬼,而鬼又有影。正如美国的实用主义者杜威所言:在我们死之前,没有任何理由可以终止学习。
 
  毫无疑问,我也不例外,勤奋的势头和他们相比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之有点基础,所以我的成绩在我们这所落后的学校里一直是一个不可攻破的神话。
 
  日子过得跟风一样,转眼就吹到了五月底。—模二模已经过去。这段时问听得最多的话是小荠和梅子老是在叫,完了完了,一模一模才摸了这么点分数。似乎一夜之间这些突然成了流行的话语不喊出来就不合潮流—样。
 
  拍毕业照了,白云楼前的草坪上,一大群压抑的高三美女,一大堆衣冠不整的颓废男生,一小撮兴致勃勃的男老师女老师和校领导。照相机“咔”的一声,就把所有的人以及后面的白云楼都定格在胶卷里,时间在照片中戛然而止。
 
  拿到毕业照的时候,小荠就是一个饭店迎宾小姐的打扮,正拉着梅子的萝卜裤说活。估计是嫌她太土了不要和她站在一起,结果梅子笑着说不干,左手拽着她的衣角,就是死也要和她死在一起。
 
  已经够庆幸的了。因为相机没有拍到她那双大大的蚕豆头布鞋啊!梅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还能看多久,六月份以后我们还会在一起吗?更何况她以后会是怎样的着装打扮呢?
 
  我在相片中则成了一双斗鸡眼了,正斜着眼睛看着小荠和梅子在吵呢。这还不要紧,高考体检的时候我就更加郁闷了。误了点时间,检外科的时候,男医生已经下班了。只有一个老女人。她叫我把裤子脱下。
 
  “你就这样脱了?”小荠后来问我。
 
  “嗯,我敢不脱吗,我?”
 
  “然后呢?”小荠又问。
 
  “然后她又叫我把内裤脱下。”
 
  “你又脱啦?”
 
  “脱了。”我郁闷极了。
 
  “然后呢?”她不耻下问。
 
  “然后她叫我举起手转身。”
 
  “再然后呢?”妈的,这家伙问起问题来怎么没完没了了?
 
  “然后她就在体检表上写了健康。”
 
  小荠大笑,像个精灵一样,好像看见我脱衣服的那个人就是她自己一样的兴奋。笑完了又张大嘴巴看着我说:“健康啊?是不是你那玩意儿刷的一下竖了起来啊?”
 
  “我晕完。”我说,“看见老太婆也这样的话恐怕不是健康可以描述的了。估计她应该写下‘饥渴’这样的词。”
 
  后来这件事搞得全班尽人皆知。我极度郁闷。
 
  拍完毕业照,体检完,不管你快乐或痛苦,感动或麻木,随着六月的来临,扣人心弦的高考马上就飘落在我们美丽的校园了。
 
  六月份。高考。
 
  高考的前一天,梅子送给我—颗紫色的幸运星。
 
  她告诉我,这是她有生以来叠的第一颗幸运星,相信一定会给我带来幸运的。我送给梅子一枚五分钱的硬币。那是戴在身上好久了的东西,到底是从何而来我自己也说不清了,好像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我相信也会给她带去好运的。
 
  晚上和梅子通了电话,彼此简单的祝福,然后安静地睡去。一个梦也没有。
 
  三天神圣的高考里,我们不谈任何考试的东西。彼此可以感受到对方眼神的鼓励和安慰。
 
  考完那个晚上,我们锁在心里的感情和秘密都司以完完全全地释放了。整个高三年级的老师和同学在饭店会餐。男生女生都喝酒,考得好的考得坏的都在发泄。好多同学都拿着酒去敬老师,一直到老师们一个个倒下。
 
  从前的日子那些大大小小的摩擦,到今天觉得什么也不重要了。同学和同学之间如此,老师和同学也如此。从此以后各奔东西。
 
  接下来同学们自己疯狂地玩,男同学猜码摸扑克牌喝酒,女同学挤成一堆闹着唱卡拉OK。我注意到梅子在一堆女孩中摇摇曳曳地摆动着,一起跟着电视里的歌声大声吼叫。一些平时胆小的女生偶尔也试试嗓子,一到高潮部分又赶紧把话筒递到梅子嘴边让她救场。梅子好久没有这样轻松而开心了。
 
  慢慢的,女孩们尖锐的声音开始变得嘶哑起来。也陆续有女孩子出来和男生一起喝酒。
 
  没有压抑就没有发泄,没有紧张也没有释放。青春就是这样的。
 
  梅子和几个女孩一起出来,约几个男生摸扑克牌,谁输谁喝酒。梅子不会玩牌,输了好多,积着两大杯酒在那里咽不下了,又不知如何是好,睁着两只无奈的大眼睛发呆。同学们又一个劲地催她快喝。我走过去抓起一只杯子一口气把酒喝干。大家一个劲地鼓掌。我有点飘飘然了。
 
  梅子连忙抓过另一杯酒不准我喝。怕我醉掉。还稍有自信地笑了笑。
 
  小荠说:“梅子,给他吧。”
 
  梅子说:“我才不要他帮呢,我要自己喝。”然后低下了头欠身离座,猛地往自己口里倒了一口。
 
  我知道她不行。连生日那晚都没有喝过一口酒。
 
  我把杯子抢过来,什么也不说又一口气干了。
 
  梅子急得不知所措,连忙说:“你们慢慢玩吧,我不来了,我要回去唱歌了。”说罢莞尔一笑转身走开。
 
  我代替了梅子的位置和大家玩,胃里充斥着啤酒的我们,狂叫一番……有些男生喝醉酒之后,开始放肆地搂着女生,吴厚着脸皮说:“可不可以每个女生都让我亲一下……”说完一头趴在桌上,彻底醉了。小荠还是不放过他,使劲地敲着他的头。枫摇摇晃晃站起来,念叨着:“原谅我还没有醉……”梅子和一些女生的歌声在饭店里飘荡着:
 
  “请相信我们明天一定会再见,就像白云离不开蓝天
 
  请相信欢笑泪水所有的约定,都是忘不掉的日记
 
  请相信我会再次回到你面前,唱起我们无悔的青春
 
  相信虽然此刻就要说byebye,明天我们会再见……”
 
  我送梅子回家时一身的酒气。
 
  “你没喝醉吧?”梅子的语气极为关切。
 
  “没事。”我说。
 
  “高考感觉怎么样,比去年好吗?”
 
  “还好吧。估计上重点线。你呢?”
 
  “我惨完,估计不会上本科线呢。”
 
  “别骗我吧?”
 
  “真的不骗你。”
 
  我一脸的茫然。她接着说:“我懂得自己只有这个水平,我没有抱有侥幸的心理。你上重点线我就放心了。”
 
  走了—段路,后面的事不怎么记得了。听说我当时使劲地要跟着梅子走,大走特走一直走下去,是同学们拖拖拉拉把我扛回宿舍的。
 
  第二天是6月10日。我整理东西的时候才发现梅子生日那天买下的她那件鲜红色的绒布秋衣。为了不浪费赶紧跑到邮局寄给小青。要不然就只好丢垃圾堆了。
 
  翻开写满了梅子的那本日记。已经写完了。以后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写她,可不可以看见她大出身子很多的衣服空荡荡地套在身子上,还有窄小裤脚的萝卜裤或者蓝色的大布鞋。她是那么真实,像个懵懂的小女孩一样单纯寂寞。这本日记留住她这些淳朴的影子,就送给她作个纪念吧。也许,从此一别不再见,我默默喜欢的女孩啊。
 
  我给那本日记起了名字叫《梅子小札》。我把在湖南带来的梅花瓣本全部夹进去。正好每篇日记里可以夹一片花瓣。然后打电话给梅子。
 
  我在校门口等她。她穿着一件浅蓝色大出身子很多的短袖T恤,白色的休闲裤和一双白色凉鞋。头发捆得很高,翘翘的,前面有几缕刘海儿。那个样子像极了徐静蕾在《龙堂》里扮演的那个丁敏,充满青春活力,可爱的样子。
 
  我把日记本递给她。她有些娇气地说:“哪子东西呢?这么神秘的。”
 
  “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现在不想回去呢。”她习惯性地咋了咋舌头。
 
  “哦?”
 
  “我请你吃烧烤吧。有些事情想跟你聊聊。”
 
  夏天吃烧烤其实不是很舒服。我们简单地吃了一些扁菜、马铃薯,喝了瓶凉茶。
 
  “高考不好,心情还那么好。”我说。
 
  “没有哪样啊。我已经尽力了。我又没有亏欠谁,为哪样心情不好?”她把微笑略微一改,那微笑一突而去了哪里,突儿又转了回来。
 
  我第一次看见梅子这个乖乖的样子。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深沉地说:“暑假到了,你男朋友准备回来了吧?”
 
  她低着头,好久才“嗯”了一声。接下来我们沉默了好久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延伸了那话语令人担忧的程度。心里一下子难受起来。
 
  九点多我送梅子回家。两个人不知为什么很不自然,我真不应该提起她男朋友的。
 
  我看着她房间的灯亮了,灯光透过浅紫色的窗帘,那么幽蓝。我靠着那一棵木蝴蝶躺下,凝望着梅子亮着灯的窗帘。
 
  时间,静静地滑过夜空。几缕凉爽的夏风偶尔从树上带下几片木蝴蝶的叶子。菜园里不知名的虫子不断地叫着,时不时有蚊子飞来咬我的手臂。附近几个房间的灯都逐个熄灭。只有月亮和梅子的窗帘还亮着。夜深了,风开始带有些寒意。枫打来手机,问我是不是喝醉了,叫我回去睡觉。
 
  迷迷糊糊中,半夜手机响了。
 
  “霄……”是梅子的声音。
 
  “怎么啦?你怎么还没睡?几点了?”
 
  “哇……”她猛然大哭起来。
 
  我吓了一跳:“喂,梅子,怎么回事?你怎么啦?”
 
  “呜呜……”她的哭声变小了一点,就是不说话。
 
  我怕吵醒枫,穿了鞋子走出宿舍。
 
  “梅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呜……霄,我恨你……霄,呜……”她泣不成声。
 
  估计我到死也不会明白当时的心情了。整个在深夜里发抖,汗水倏地从毛孔里冒出来。
 
  那边哭声不断。我憋足气,轻声说:“妹子,怎么啦?有什么事别急,慢慢说好吗?别哭了,你哭了我就乱套了。”
 
  “呜……嗯。”她停了停,鼻子里狠狠地吸着气,好像有鼻涕,接着又说:“霄……我读四个小时终于把那本《梅子小札》读完了。”
 
  “天哪,你把那本日记一口气读完了?”
 
  “嗯。现在两点多了。哪个叫你写那么多的,还有那么多诗,多完。”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我该说的话都在日记里。
 
  “梅花瓣好看完。”我们沉默了好久,她轻声说。
 
  “嗯。以后我回去还帮你带来。”
 
  “你为什么写那么多诗啊?我真的像你写的诗那么纯粹吗?”她突然呆呆地问。
 
  “梅子,如果我以后见不到你可能再也写不出这么纯粹的东西了。”我把日记送给她只是留个纪念,这都是我真真实实的感想,都是因她而美丽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冲动,一个那么平静的女孩歇斯底里地说出“我恨你”这太突然了。
 
  “那你以后还会写日记吗?”梅子喃喃地说。
 
  “不知道。”
 
  “如果我们在一起呢?”
 
  “真的,我不知道。梅子。”
 
  “要是我跟你在一起,你一定要答应我每天都写日记好吗?”
 
  “嗯。好吧。我答应你。”我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些不快乐了。但是我宁愿委屈自己也绝对不会委屈她。
 
  “嗯。那你去睡觉吧。明天打给你。”
 
  “你也睡吧。你高考前还没有这样熬夜呢?”
 
  “还说呢,都怪你。”
 
  “那谁叫你这么笨啊。我写了两个月你用—个晚上来读。”
 
  “不准骂我笨!”
 
  “好好,睡觉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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