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的故事

　　【光阴的故事】

 

　　还记得罗大佑的歌吗？

 

　　“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我们，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回忆的青春。”

 

　　在这样的歌里，我会想起你，光阴里的你，我的成琦。我们的青春，我们光阴里的故事。

 

　　你说，青春就这么回事，那么喧嚣，最后沉淀到无人知晓。

 

　　多少年后，我终于懂得。什么是，无人知晓。

 

　　【春天的花】

 

　　记忆里，你的笑容一直定格在那个明媚的春天。你笑着，为我簪上一朵花，目光柔和，恰似三月的风。

 

　　你会记得那个春天吗？佳宁还没有离开，苍烈还是笑得傻傻的，你也仍是年轻气盛的样子。我，也还是那个会背一堆枯燥公式的傻姑娘。

 

　　我们会一起逃课，翻下高高的围墙，掩嘴偷笑，迅速地逃。苍烈挑衅地大喊，我们都呆住了，紧张地望着他。可是，只有风拂过树梢的声音，沙沙作响。我们放肆地大笑，那么不谙世事。佳宁忍不住跳去打他，轻轻的一拳落在他肩上，丝毫不疼，反倒都笑了。

 

　　阳春三月，真好哇！我们有那么多快乐可以笑，有那么多美好可以喜欢，有那么多青春可以彼此依恋。

 

　　一起跑到校外山丘，坐在草地上，呼吸泥土的芬芳。你不知从哪里寻来一朵野花，粉嫩的颜色，稚气地颤抖着。“真可爱啊！”朝你莞尔一笑，倒向草地，笑作一团。也不知在笑些什么，为什么要躺倒。你一个轻轻浅浅的笑，让我如醉又迷恋。把花簪在我发上，我甚至紧张地闭了眼，眼睫轻颤，抖下一团美好。你点点我的鼻，“真是个腼腆的姑娘。”

 

　　佳宁和苍烈都笑了，用一种不可言说的表情看着我们，眼神里，是青春的美好与期盼。佳宁拍拍我的头，“看不得你们两个甜蜜的小样。”脸一下就赧红了，起来搂住她，对着她的咯吱窝乱挠一气，然后嘻嘻哈哈地跌在草地上。

 

　　不知不觉，已经傍晚了。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天空。

 

　　我们站在山丘上，朝着远方大喊，留给彼此一个会心的笑。

 

　　那个开花的山丘，那个洒满欢乐的草地，那个为我簪花的你，那个聒噪的朋友，在春天，捧着一切美好，与我一起走过。

 

　　【秋天的风】

 

　　深秋了，落叶铺成一条路。

 

　　我们四个，还像娃娃，跑来跑去，凝视谛听脚踩落叶的声音。

 

　　你灿灿一笑，笼着手，叫我们过来看。仔细往手的缝隙里瞧，原来是一只颤抖着的枯叶蝶。它的翅膀是和落叶一样的金黄，轻轻扇动，搅得空气里都是灵动的味道。你笑得很好看，几乎像个幼稚的孩童。

 

　　突然，蝴蝶飞走了，你有点失落，但还是高声呼喊。你总是那么乐观，有着自己自足的世界。佳宁捡起一片落叶，就着纯美的夕阳，在上面写字，近看，原来是首小诗：

 

　　夕阳不要落得那么急

 

　　至少留给我些阳光去珍藏

 

　　蝴蝶不要飞得那么快

 

　　至少留给我些回忆去幻想

 

　　溪水不要流得那么湍

 

　　至少留给我些水滴去演漾

 

　　少年不要笑得那么傻

 

　　至少留给我些青春年少去一一寻访

 

　　当年青春气盛，我们还很纯真，一切美好的幻想，都尽在心照不宣中。

 

　　对面，苍烈和你正对着一棵柏树傻笑。我和佳宁对望着，抿嘴一笑，脸上荡漾着青春的波浪。一下一下，闪着光。

 

　　对面的少年，如风一样，吹着整个秋天，吹进我们的心扉。

 

　　【冬天的落阳】

 

　　“苏椻，你怎么穿的像只狗熊就出来了。”

 

　　苍烈笑着说。

 

　　我自然是怕冷的，这么冷的冬天，恨不得裹着被子出门。我丢给苍烈一个白眼，迎上了佳宁。我知道，苍烈怕佳宁，但是彼此都不说破，就这样，挺好。

 

　　你还是那么干净，即使穿得厚厚的，也是不一样的英气。我一直都不愿提及你的外貌，因为你的纯净。即使你是多么的英武逼人，但内心一直都只是一个小孩子，从未长大。我不愿这虚无的外貌，成了破坏你单纯的凶手。你就这样快快乐乐，依然傻傻的，有什么不好？

 

　　我们又逃课去了那座山丘，但却是满眼的荒地。

 

　　有些地方，只能用来怀念，不适合拥有。你失落了半天，只说了这句话。

 

　　坐在满是枯草的草地上，捧起一堆雪，向太阳撒去。冬天了，让雪掩埋所有忧伤吧！

 

　　落阳和往日的一样，还是那么静谧，只是微笑着朝我们望。它渐渐地沉下去，带走所有的祝福与眷恋。

 

　　天黑了，我们不愿回去，躺着看星星月亮。

 

　　我躺于你侧，听你说冬天好暖，今夜好短，臭豆腐好香，考试真的很简单。原来陪伴，可以这么绵长而疏散。

 

　　苍烈说，这样的星空下，适合拥抱。

 

　　但也没人付之行动。毕竟青春有冲动，也有羞涩。是时光不老。我们只要陪伴。

 

　　【发黄的相片】

 

　　几年后的我，翻一翻我们过去拍的照片，竟都已泛黄。照片边上已残破，只怪自己当初没有好好保存。

 

　　那一年，我们相约去爬长城，佳宁半路爬得累了，还是苍烈背着她，一路走到底。苍烈的汗衫都打湿了，却依然掩不住欣喜，比着剪刀手，嚷着要拍照留念。于是就有了这张笑得傻傻的照。苍烈满心的欢喜，佳宁则红了脸。奈何阳光太美，我看不清了他们的笑颜。

 

　　那一年，我们被发现逃课，在办公室里等老师。我们不安分地搜寻整个办公室，也不知道要找些什么。不过是带着几分对老师的好奇，以及年少青春。最后的战利品居然是物理老师的臭袜子，数学老师的发圈，还有化学老师的药水瓶。我们拿着这些东西，对着镜头大笑，完全不像要被批评的样子。你也跟我们一起胡闹，把臭袜子悄悄放到数学老师的抽屉里。然后放肆地笑。

 

　　那一年，我们去小溪边野炊。你扛着烧烤架，哼着不着调的歌。我和佳宁什么都不拿，撒着欢在草地上跑。那是一个夏天，草地上又是野花遍地，你也露出了真心的笑。苍烈居然用溪水泼我们，佳宁满含着笑意，轻轻一推，两人双双跌入水中。你也很高兴，陪着他们一起泼水玩。我忍不住给你们拍照，你们笑得那么真切，美好都定格在一瞬间。

 

　　那一年，那一年，那一年。

 

　　我们没有那么多的那一年可以回忆，但是我们有笑容可以珍藏。

 

　　我们没有那么刻骨的相思，但是我们有纯真的感情可以回想。

 

　　我们不需要承诺，我们只要彼此记得，彼此想念。

 

　　一辈子太长，我们都怕遗忘。

 

　　翻翻过去的照片，再回忆，才发现自己已经远去。

 

　　我在想，回忆该怎样安放才不会老，只凭几张现已发黄的相片，能把整个青春都记牢？

 

　　天涯太远，我们已经分散。最初的记忆，只剩下了凋谢。

 

　　一瓣一瓣，零落成泥。我们不要更伤。

 

　　【古老的信】

 

　　你还会不会记得，我给你写过的信？

 

　　那些信上的字眼，怕早已看不清了。

 

　　信上有我们的美好回忆。你的措辞简单，而我，总是那么高调。你会把苍烈比喻成恋家的公鸡，有自己独特的温柔潇洒。你把佳宁比作调皮的小猫，刁蛮任性，却极敏感。你说我像小白兔，话不多，恬静又温顺。

 

　　我们在信上，总有聊不完的话。你给我写的，一封一封，收在盒子里，都是美好。我会时常取出看看，你的字迹清秀整齐，几乎让我都忘了，这已经是几年前的信。

 

　　居然都已经这么古老了，像隔了一世那么漫长。

 

　　不知是几年前，你写道：

 

　　“苏椻，很快就要毕业，我们能够相遇，是我莫大的幸事。即使要分离，我也不会忘记。”

 

　　“苏椻，我们终于还是分开。我的遗憾，就是未曾牵你的手，未曾说爱你。我们就这样，错过了在一起。”

 

　　“苏椻，你会不会怪我？没有信守诺言，独自一人去了北京。我们的梦，终究破灭。”

 

　　“苏椻，你总是笑，也不曾表露自己的情感。我相信，你会等我，对吗？”

 

　　“苏椻……”

 

　　“苏椻……”

 

　　4年太久，久到我不想再坚持。

 

　　你说，4年后，给我一个未来。我答应了，然后，留在这里，等一个几乎自己都不相信的约定。

 

　　注定无归期。

 

　　【褪色的圣诞卡】

 

　　圣诞节那天，我收到了你亲手制作的贺卡。粗简的手工，只有写的字还算入眼。你的手真的不算灵巧，但做出来的东西我抑制不住地喜欢。

 

　　我突然想起，上一个圣诞，你许下诺言，要和我考同一所大学，当一对幸福的情侣。这是我们的梦，它在那个年纪里，闪耀着光芒。

 

　　看着这张圣诞卡，我几乎要笑出来了，才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一封信。你说，你要去北京上大学，你要完成母亲给你的安排。你说，你喜欢我，喜欢和我在一起。你还说，等你4年，4年后，你会回到这里，给我一个未来，不再让我受伤害。

 

　　晴天霹雳，我的泪落下了。这曲离歌，真的要唱响了吗？

 

　　轻轻抚摩着贺卡，这是和你最后的回忆，不甜，不苦，却辛酸得让人落泪。

 

　　这个圣诞，唯一没有快乐。因为你不在这儿了，是吗？成琦，你还是抛下我了，是吗？

 

　　泪把信纸打湿，然后静静地看着，烛光摇曳。

 

　　成琦，你永远都那么乖，任别人安排。我知道，你不想两难，可是瞻前顾后，你却伤害了最爱。而且，还是个不确定的最爱。

 

　　多少年后，我从箱子里翻出来这张圣诞卡，颜色都已经看不清了，唯有那字迹，一笔一笔，刻得很深。

 

　　里面居然还藏了一张纸条，我当年没有发现。颤抖着双手打开看，泪一下子又模糊了视线。文字在眼中颤动，渐渐消匿不见。

 

　　“苏椻，你我还有一个4年之约。我想，回去以后，娶你可好？你愿意做我的新娘吗？原谅我不得已的离开。我会一直想你，随风到海角天涯。”

 

　　你，真的要娶我吗？轻轻点头，我说，我愿意。

 

　　【遥远的路程】

 

　　这4年，佳宁也离开了。她有自己的梦，有自己的世界，即使是苍烈，也无法阻拦。她走的那么干脆，甚至没有道别。直到走后第二天，才给我们打电话。她平静的语气让我们心慌，可是她却波澜不惊，说再见。

 

　　再见，是再也不见吧。

 

　　这几年，我经历了多少再见，最后还是没见。佳宁说，意大利是她的梦想，不能放弃。于是，她走了，也像你一样，不留下一句话。只剩下我们哭红的眼。

 

　　苍烈打过很多电话给她，哭得像个小孩子。我亲眼看着他喝得吐了一地，然后再喝，再吐。我却无法阻止，毕竟，我不是佳宁，没有镇住他的魄力。

 

　　在黑夜里，苍烈会大喊她的名字，然后醉得不省人事。其实，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徒劳的挣扎，只会伤害自己。

 

　　苍烈，爱到最深，竟已成痴。

 

　　而我，不愿提起你，只会在角落里，偷偷哭泣。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也不想让你知道。

 

　　我突然很想你，我多想听见你叫我“苏椻”，轻轻的一句，让我动心。这样的夜里，我在思念，苍烈在醉酒，你和佳宁，又会在干什么呢？我们无从知晓。

 

　　4年，真的很长，有一辈子那么久。我天天在数，天天在想，天天在等。

 

　　渐渐的，我发觉，那已经不是爱，是份想念，只是一个诺言。

 

　　4年，足以让我忘了你了吧？

 

　　4年，足以让我忘了你了吧。

 

　　爱，太遥远了，我们在奔向它的路上，踏遍荆棘，刺得遍体鳞伤，却依然还要往前奔跑。我们不愿意放弃，但有时，在路上，我们会突然忘记了目标，然后开始迷茫，我真的要继续追求下去吗？路太长，我们会开始遗忘。

 

　　【昨日的梦】

 

　　居然做了个梦。

 

　　梦中的少年，是你。你朝我笑，说：“苏椻，我回来了。”满地的洁白，我的泪已控制不住汹涌而下。

 

　　醒来，却只是个梦。这么多年来，我开始习惯没有你，可是万一你突然回来，我会是怎样？我会不会像梦里的那样，抱住你，然后发现是个梦？

 

　　我不敢想，我怕心会疼。

 

　　到天明，居然接到了你的电话。你说，苏椻，我明天就回来了，真的回来了，我要回来娶你。

 

　　我的心一惊，像梦中的场景。

 

　　我突然发现我居然不想见你了。我似乎已经把你忘在了青春的角落。那个成琦，只适合青春，不适合成长后的我。

 

　　成琦，我不确定我还爱你，但是我可以确定，我绝对不可以和你在一起。一切都是因为青春，我们都太傻，以为爱可以是一辈子。但是真正面对现实，我们显得太弱小，不够支撑我们以后的生活。成琦，我们的爱，只是停留在青春的故事里，那个时候，我们可以美得像烟火，但4年了，我放下了。我们是无法面对未来的，那些约定，不过是光阴留下的美丽旁证。实际上，我们已经脱离了各自的世界，无法挽回。

 

　　我应该逃走了吧。是的，我要逃走，我要放弃4年的美好约定与苦苦等待。但是，真的甘心吗？等了4年，舍得这样离开吗？我的泪，终究流下。我们需要放弃，才可以忘记彼此的依恋，才可以获得以后的真正爱情。成琦，我开始给你写信，就搁在了那片承载了我们青春的草地上，旁边还有我们写的信，我们彼此送的礼物，还有那张圣诞卡。

 

　　我真的害怕像歌里那样，我不是旧日熟悉的我，你也不是旧日熟悉的你。我害怕流水真的会改变了我们。

 

　　【远去的笑声】

 

　　在你回来之前，我还是离开了，不顾他人的挽留。原谅我的自私。

 

　　我知道，我们已经远去，再见也没有意义。感情真的是会变的东西，随时间的推移，它会渐渐淡下去。什么海誓山盟，都是电影小说里的情节，真正面对现实，才会发现，它也许早已不见。

 

　　我不想矫情，抱着你哭着说喜欢，说爱，说想你。所以我决定离开。你还没有忘记4年的约定，我也没忘，但是，我真的等不下去，就在4年结束的前一天。你就当我已忘记，当我已离弃，你怎么想都可以，只是我真的不愿再想起。

 

　　我怕还有一个4年要我等待，我怕见到会流泪，然后不忍离去。所以，原谅我，离开得比你坚定。我不是不再爱你，我不是想要忘记。我只是累了。输得一败涂地。我输光了青春，输光了回忆，最后，只能输了你。

 

　　你说要娶我为妻，我在泪光闪烁中答应。可是，我终于又后悔了。我知道，这其实不过儿戏。

 

　　你说过，有些地方，只能用来怀念，不适合拥有。那么，我改一下可好？有些人，只能用来怀念，不适合拥有。

 

　　我们，其实不适合彼此拥有。

 

　　多年后，我也会想起你，想着，我们是如何走向分离？或许已经不重要了，时间会抹去所有伤痕。你看窗外，柳树又冒出了新芽……

 

　　【流水】

 

　　“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我们。”

 

　　苏椻和成琦，只适合青春，只适合光阴。我们不能成婚，我们不能老了以后，在夕阳下散步，彼此依赖，我们只能无休止地遗忘与伤害。

 

　　我们注定只能错过。

 

　　就这样，我们的青春，喧嚣着，最后，沉淀到无人知晓。

 

　　成琦，就这样，让我们彼此错过。

 

　　再彼此想念。最后，渐渐淡忘，成为依恋。

 

　　这首离歌，总算可以谢幕了吧。让我们擦擦泪，为自己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