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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涌的爆发与沉默

作者: yokel 来源:新概念作文网 日期:2016-10-10点击:
  
  “相爱相杀,x他妈。”
 
  许佑辰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恶狠狠的。我朝他看了看,他快速瞥我一眼,然后用亮着火光的烟头扔向我。我一闪身,看见一闪一闪的红光擦过我肩膀,在空中划了个歪斜的曲线,坠入厕所里黑而臭的洞口。
 
  “你已经疯了,许佑辰。”我靠在墙上,看着斑驳的墙上的灯光。夕阳正有气无力,黑红色的圆点和灯似乎重合在一起。一大片黑蒙蒙的污垢蒙在灯罩上,使灯昏暗,且有一种让人湿漉漉的难受感。在这西南方干燥的冬天,我只觉得浑身是污水。
 
  许佑辰想说些什么,最终话语像粘在喉咙里的口香糖一样,只化成了一股鼻腔里的粘稠笑意,被他粗重的呼出体内。然后他开始在身上到处摸,我知道他又在找烟。“给。”我摸出身上的黄鹤楼迷彩,一整包,给他砸了过去。他从湿漉漉的水里捡起来,抖了抖,再熟稔地用嘴衔出一根,点上。
 
  “我想她从未理解过我,”他说,“从未。理解过我。”
 
  许佑辰刚和李琦月分手,据他说客观原因是三观不同,无法进入对方的脑洞世界,主观原因是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对她是什么感觉。
 
  “她说我幼稚,自私自利自负,心理扭曲,还叫我去看心理医生。她从来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从来没有。”许佑辰拿着烟在手里把玩着,“我想真的是,什么感情,都得讲门当户对,真的。不是钱或者门户的问题,只是彼此各方面都不适合。你说这样的爱是不是错爱?”
 
  我没有回答,因为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我想到了黎泽。也许我和黎泽也是,像这关城里吹来吹去的风,原地打转,互不退步。
 
  “***,考虑了好多次,有次连电话号码都拨出去了,我这孬种还是按掉了。不适合啊!我一想到和好之后又是反反复复的吵,反反复复的烦,我瞬间就没了那个心思。”许佑辰又拿出一根点上,“可我不去找她,每日每夜往死里想。担心她这没处理好那又有问题身体自己又不注意。”他摇摇头,“算了,当初就不该有这么大奢望会慢慢变好。一次一次的,老子真的累了。”
 
  许佑辰和李琦月从两年前开始一起走,刚开始时很顺利,小两口打打闹闹很是亲密。可能是青春期的荷尔蒙占据了上风,彼此之间的小问题又未曾显露出来,于是曾有段时间众人都被他们的恩爱秀得一脸血,频频显出“吃饭别和我同桌”的怨恨眼神。只是随着时间的延续,荷尔蒙在班与班之间一百步的楼梯中慢慢消退,在每天矛盾的拉扯中逐渐消失,在日复一日失去的新鲜感中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是一大把烂摊子。三观的不同,双方成熟程度的不相当,性格的屡试不和,许佑辰和李琦月在一次又一次的凌晨争吵中失去对对方的希望,然后一次次的分裂和好,一次次在循环往复中失去自尊。
 
  许佑辰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和李琦月当初幸福美满的小日子,和对比起来曾经她的单纯可爱善解人意,以及现在她的极端霸道不珍惜。我在一片烟雾缭绕中向不远处平方顶头的天空望去,阴而灰黄的一片天,从左下角伸出枝枝蔓蔓落完叶的老树枝,上头有颜色晦暗的红色花,叫不出名字。我仰着头看着一片天,像看到了我和黎泽的未来。荆棘满布、野草丛生、灰黄的未来。
 
  “借个火。”听到声音我一下子放下仰着的脑袋,像扭坏的玩具的发条,那姿势肯定很难看。我看见了黎泽,他轻而缓地踏上楼梯,站到了我和许佑辰的中间,这个十平方米的厕所外的平台上。他叼一根南京,向许佑辰靠过去借火。他点火的时候看着我,那眼神让我莫名想到春光乍泄里何宝荣点烟时看着黎耀辉的眼神,一摸一样的,试探,挑逗,猜忌,略带一点恨意和无法掩饰的感情。
 
  像小孩子,那么简单直接的眼神。
 
  待到黎泽点完烟,我定定地看着他。他没说话,只是也定定看着我,用如孩童般清澈但犹如平静湖水中连连波澜的眼睛,反抗着我。真像是叛逆的儿子对抗发疯父母时的那种眼神,我自嘲地想。
 
  “关爱珂,你真会让人疯。”他说。毫无感情。我不知他是在嘲弄我还是真的在夸我。我没理会他,只是看着他白色衬衣领口和深蓝色棉外套走了神。他还是这么喜欢一尘不染。我想,所以我一直都不适合他。他该是那种玩世不恭,浪不够爱自由,却野心极大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在以后穿着很贵的白衬衣深蓝色西装外套,打着暗红色或灰色的格子领带,穿有风味的黑色皮鞋皮靴的人。但他绝不会是笔直的站在那里,像一栋雕塑。他会斜斜地靠在墙上,衬衣扣子解到锁骨,左手优雅又痞气地拿着一根柔软七星,用俯视众生的眼睛来半开玩笑半嘲弄地看着你。他该适合那种笑起来有栀子花味的女孩,或用淡淡玫瑰花味香水的女人,在夏天穿白色棉布蕾丝裙,在冬天穿白色及膝羽绒服,肤色雪白,身材高挑,在厨房和床上都能妩媚生姿的女人。而我完全不属于这一类。女孩或女人。
 
  我穿着随意甚至邋遢,夏天短衣短裤,冬天宽松牛仔加黑色连帽外套,举手投足粗暴且做事笨手笨脚,和淑女贵族大家闺秀毫不沾边,喜欢香港老电影和宫崎骏动漫,装文艺卖做作,思想像个七旬老人与世无争行为像个三岁小孩吵着要哭,心情在沉默与跳跃之间举棋不定。我想我是雷厉风行的风,装疯卖傻的疯,他是微风佛面的风,风轻云淡的风。两风相遇,如冷暖气团,势均力敌,永远在关城这片天空上左右徘徊,离不开,也来不了狂风暴雨,只是长久的阴雨天,让人想要躲到很远很远。
 
  “关爱珂,你还是想出去,想离我越远越好?”
 
  黎泽打断我的漫飞思绪。我顿了顿,终还是开了口。而我们已经做了两个月零三天的陌生人。
 
  “想啊,当然想。”我往栏杆边站,想尽量和他保持距离,“我做梦都想考出去,离开这里。”我拍拍裤脚的泥巴,侧身看着远处像要席卷而来的乌云。又是一场连绵小雨即将到来。永远的冬天的日子里的,连绵的,湿冷的,干草味儿的,泥巴黄的,关城的雨,又要来了。我故意避开了他说的“离开他”,而强调了离开“这里”。
 
  黎泽又开始用深邃的充满雾气的眼神凝视我,他看着我的眼神再没有当初的占有和渴望,只剩下说不尽的呓语和黑色的失望。我再也无法从他的眼神里看到那颗闪着光的星,那曾是我在他眼里的模样。只是疲于冷战,我们早已麻木失去热情。
 
  “我说过,就像沈从文说的。你走,我绝不留。但你要是不走或者想回来了,无论下什么,下冰刀我打着钢伞也会来接你。”黎泽熄灭了烟,扔进那黑暗的洞口,“随便你吧,如果你非要走,这是我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沉默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他走得很慢,像是在告别。但头还是昂得那么高,像只骄傲的狮子。他离开的样子让我像受到了刺激,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看见这样的背影。我快速收回目光,慢慢蹲到地上,抽泣起来。
 
  一旁默不作声的许佑辰用闷闷的声音说:“关爱珂,放手吧。不放手你难道要像我一样,没有好下场。”
 
  我埋在双腿里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会的……已经无法放下了。”
 
  许佑辰恨铁不成钢的吐一口唾沫:“你他妈就继续吧!我看你要苟延残喘到什么时候,别说我没提醒你!”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嗯,我一动不动的蹲在那里,浑身像是浸泡在冬天冰冷的水里一样。是什么让我们变成现在这样呢,黎泽。
 
  我还记得那满满一页草稿的“关爱珂”,记得明信片上的“不如我们从头来过”,记得深秋的叶子飘落,我们走过的所有晴朗的天。只是这一些让我一想起来会笑出声的场景好像离我好远,留下的只是彼此的无声的,暗涌似的,愤怒的,缄默的,抗争。
 
  “八月照相馆”说,“我知道,爱情的感觉会褪色的,一如这张老照片,但你最初的模样长留我心间,永远美丽。”
 
  而我们忘记了最初的模样,或者,不愿去记起。
 
  关城的雨开始下。像是在洗涤这个小镇各个地方的污渍。我站起身,酸麻的腿让我重心不稳差点倒下。
 
  “杀吧,相爱相杀。”
 
  我最后看了一眼灰黄的天,离开了这里,向教学楼走去。
 
  却不知黎泽在另一侧幽深的楼梯拐角,看着我离开,然后像个孩子一样,蹲在地上,无助的开始呜咽。关城的雨适时的下了起来,配着黎泽有节奏的呜咽声,仿佛是关城的最后一丝声音。手机里的歌在缓缓放着,在这关城的雨里,格外缠绵与抑郁。
 
  “历史再重演,这么烦烧城中,没理由,相恋,可以,没有,暗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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